清明祭母亲

宫毅

我喜欢静静地蹲在这里，倾听树枝上几声孤独清脆的鸟声，喜欢这里的风灌进耳廊发出隆隆的耳声，还喜欢定神追逐从身边掠过的风刮起枯叶滑着地面发出的沙沙的声音。有的时候，当我驾车出差归来，会赶着下午墓地关门前过来看看，有的时候，累了也会过来，看望母亲，我把这当做是休息。

我静静地蹲着，倾听周围所能感觉到的声音，有的时候就会想象成是在和母亲对话。我喜欢这种感觉，这会让我感觉和母亲靠的很近，会让我感觉母亲并没有走远，她会时常在这里等等我，听听我的故事，听听和我一起居住的老父亲的事情，尽管我们已经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过去的几十年，我对清明都没有什么感觉，父亲和母亲都来自北方，我们所有的亲戚都在两三千里之外，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去世的早，所以，清明时节祭奠故去的亲人，对于我都是遥远的事情。从18年母亲去世至今共有三个清明节，每当这个时节，心中却有强烈的思念。

母亲在我人生中所占的分量太重了。我的人生中的每一步都留有她的痕迹，在初中升高中时，我和一些同学被初中学校卡住不能进当时更好的高中学校，母亲就问了我一句：

“你想不想上南师附中？”

我说：“当然想了。”

母亲二话没说，找了学校，找了教育局，找了熟人的关系，竟然就竟然办妥了。

南师附中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高中学校，这里的学习生活，以及这里的老师所给我的，对我的一生产生了不了替代、难以忘怀的影响。

92年下海那年，母亲又问了我一句：

“你真想下海？”

我坚决地说：“是的。”

母亲又问：“不后悔？”

我回答：“不后悔。”

母亲又是二话没说，帮我联系了下海的第一家公司。

等等……

有的时候，我真的在想，没有母亲在关键时刻的信任和支持，我绝不会走到今天。

母亲去世后，我从没有像这样强求过自己，让自己不断地回忆，不断地挖掘记忆，我试图回忆我从小至今和母亲之间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感受母亲对我每一点滴的恩情和爱护。但是，我完全回忆不起来我是否有过年轻人对父母的叛逆和冲怼，母亲帮助我拿到了区图书馆的借书证，我便一下陷入了一堆让我入迷的书籍中，以后，考学上学，便一直顺利前行，这便是我的青春期。

我曾和母亲一起居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孩子上学，我才搬出去单独过，在14年10月前的时间里，和母亲的联系就是那种“常回家看看”的感觉。14年10月以后，我到北京工作两年，突然萌发出对母亲的担心，担心她和父亲年纪大了，自己不能完全照顾自己了，而我又身在北京，于是，在北京的两年中，除去两个月在德国培训，我每周一定从北京回南京，一个月中在铁路上花费的费用就有整整四千元，而且没有一次间断过。

14年回南京后，便带着母亲和父亲在南京周边旅游散心，享餐美食，给母亲安排保姆，更换保姆，带母亲去医院，照顾母亲，等等，在母亲最后的两年里，母亲开始走路困难了，我给母亲买了拐杖，她使着拐杖在屋内尝试走动，开心地说：

“我的腰直起来了。”

为了带她出去，我买了推车轮椅，由于车有着大，不容易放到汽车内，又给她买了一个小些的。

我感到最欣慰的事情是：我竟然推着轮椅带着母亲上了栖霞山。在整个上山和下山的路上，记得母亲非常的开心。在半山腰停下的时候，母亲还和父亲一起照相。记得母亲说过：

“儿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爬栖霞山了。”

这句话不想竟成了现实。

……

清明的时候，去看看母亲，和母亲说两句，虽然，她已经永远听不到我的话了。此时的我蹲在母亲的墓前，回忆那些母亲给过的爱，曾经享受过的关怀，回忆那些曾经发生在我和母亲之间的故事，心中会有一丝丝隐隐的痛，同时，也会有一丝丝甜甜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