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的爱情往事

🍁木子🍁

【文】木子【图】木子、网络 人的一生，常常生活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有幸福的回忆，也有痛苦的回忆。我最幸福的回忆是我的爱情往事，我最痛苦的回忆也是我的爱情往事。 ———— 题记 【01】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个特别纯真的年代，那时侯，人们简单而朴实。这年，我24岁，参加工作刚刚3个年头，由于经济来源有限，家境依然贫寒。小我3岁的妹妹出阁已达4年，作为家中的长子，父母迫切期待我早点成家。 这天，恰逢七夕，传说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晚上，星光璀璨，银河明净如泉，堂兄陪我到同村的新屋相亲。在堂姐夫家，我和她第一次见面。 她朴实、单纯、阳光的样子，很讨人喜欢。上身穿一件白色暗花的长袖褂，下身着一件黑色泛白的裤子，脚上踏一双粉红色的拖鞋，微烫的头发显得有点蓬松，稚嫩的脸上写上了风吹雨打的痕迹。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我俩很投缘。也许这就是前世姻缘换来今生相遇的缘故吧。我向她坦言了自己的家庭困境，并承诺一辈子对她好，即使将来落魄到讨饭的地步，也要先讨饱她的肚子。 她说她不在乎我的家庭条件。她看重的是我的厚道，看中的是我的文化。她不图荣华富贵，只求一生相守。 这晚，没有玫瑰花，没有说情话，牵手就是一辈子的约定。也是凭着这分善良和诚实，让我们很快走进对方心里。按照农村婚俗，几天后，我和她定了婚。 这年，她十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她是岳母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4个哥哥中3个娶妻生子。14囗之家，挤在几间简陋的平房里。她的父亲一年前因病去世，含辛茹苦的母亲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那个年代，乡下人不在意女孩子的教育。读书，成了她一生可望不可及的梦。她5岁开始放牛做家务，10岁望江、潜山跑买卖，13岁量码做肠衣，练就一身吃苦耐劳的本领。她也是家里一个出色的“供销科长”，买卖的活儿全由她负责。 恋爱期间，我们不懂花前月下的浪漫，谈的多是油盐柴米的话题。深夜陪她一道到石牌卖菜，也算我俩谈情说爱的表达方式。卖完菜，她总要买几个麻饼犒劳我。直到现在回味起来，依然感觉到那饼子的味道有多么的香甜。 【02】第二年开春，她怀孕了。因年轻经验不足，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在卖菜途中流了产。 那时侯，农村还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未过门的女孩子怀孕，视为一件丢人显眼的事情，她的家人更是忌讳这点。因此，她流产后连自己的母亲也瞒着，几天里依然在泥里、水里干着农活。 我从外地出差回来，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甚是诧异。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含泪告诉了实情。此时，我既心痛又自责，心痛她受苦受难，自责自己粗枝大叶。我和她商量后，准备将流产的事告诉她的母亲。 那夜，天空乌云密布，眼看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堂兄陪我一道去“负荆请罪”。尽管我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堂兄也帮我说情，但岳母还是翻脸了。我和堂兄被拒之门外，结果吃了闭门羹。 我叫了半夜的门，嗓子叫哑了，也叫不醒装睡的岳母。关在屋里的她也失去了自由。我俩近在咫尺，却如隔千里。 深夜，一道闪电划破沉寂的夜空，随着一声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我和堂兄实在没辙，只好失落落地回家。回家后，我一病不起，茶饭不思。心痛她既要承受自己身体的病痛，又要遭受家人的谩骂。我很内疚，也很无奈。 分开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却如同分开了一个世纪。思念如刀，凌迟着我憔悴的灵魂。几个夜晚，我一个人偷偷的在她窗前彷徨，几次想敲打她的窗棂，去倾听她的忧伤，又怕惊动她的家人，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 一天深夜，正当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我打开门一看，惊呆了，她站在门口，只见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身体虚弱得就象生了一场大病，我抱住她放声痛哭。 过了一会儿，岳母和堂姐夫一道来我家要人，幸亏我的母亲及时把她藏好，否则当晚又要拽回家去。 她说，那晚我和堂兄走后，她的家人骂她出乖露丑，一连几天，不许她出门。连亲生的母亲也冷眼相待，她很痛苦。越想越难过，深夜里，偷偷地溜出家门，一口气跑到我家。 中途要经过一片坟地，传说这里经常闹鬼，白天经过都瘆得慌，夜晚经过更是阴森恐怖，一个年轻女子深夜走过这段路程，真不知要有多大勇气。 【03】她留在我家静养，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满月后，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心情也开朗了许多。端午节前，我准备借送礼的机会，陪她一道回家。因为我不想让她背上逃婚的骂名，我要让她体面的出嫁。 回家那天，她的哥哥仍不消停，礼品被抛出门外，话不投机，兄妹还动了粗，造成她倒地昏迷。我上前说了几句，结果自行车被扣压半年之久。 …… 尽管她和家人闹翻了，尽管封建思想的余毒伤害了她的心灵，但毕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哪有解不开的节。我坚信时间会冲淡一切。 几个月后，天开云散，久违的太阳露出了笑脸。岳母的心开始软化，她和哥哥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堂兄顺水推舟，开始撮合起双方的婚期来。 日子定在年末，中秋过后，我和她开始筹办婚礼。我叫来木匠打了点家具，又给她在上街的店铺里赊了点布料，再把婚房布置了一下。她的娘家也开始为她打柜子、买被褥，着手置办嫁妆。 婚礼既传统又简单，没有婚车，没有摄像，没有司仪，没有金碧辉煌的婚礼殿堂。只办了十几桌酒席招待宾客。她穿着红色的嫁衣，带着陪嫁的嫁妆，跟着送亲的娘家人，成了我名媒正娶的新娘。 新婚之夜，烛光摇曳。望着她瘦弱的脸上绽开的笑容，想着一年来的不易，我百感交集，泪如泉涌。我暗自发誓，今生决不辜负她，一生一世对她好。 【04】冬去春来，她“名正言顺”地怀上了，有了前一次流产的教训，我的母亲把她照料得如同“国宝”。 又是一个桔黄橙绿的秋天。清晨，东方渐渐的泛起鱼肚白色，她感觉腹部隐隐作痛，母亲说是生产的信号，我一路快跑请来接生婆，又去通知岳母。 那时的医疗条件可不比现在，乡下女人生孩子多在家中分娩，请来一个受过培训的接生婆，算是不错的条件。 几个小时后，她疼痛加重，此时此刻的我既兴奋又紧张，一个人守在门外徘徊，当听到她撕心裂肺的痛叫声，我的心都快要提到嗓门眼了，禁不住冲进房内。 只见她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贴在额头上，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抓着被汗水浸湿的床单，在接生婆的催促下，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看着痛苦、无助、执着的她，我差点急哭了，一时不知所措，只好一个人跪在地上，求上天保佑我的妻儿平安。 为了让宝宝顺利降生，她用超乎常人的毅力，用自己的生命作赌注，与死神整整搏斗了十四个小时，她最后还是挺了过来，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宝宝呱呱落地，她生下了一个9斤4两重的女儿。 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女儿出生时，她那种喜悦、自豪的表情，让我懂得了做母亲的不易和伟大。 那时，我家还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早就盼望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她不负众望，生下的是女儿，是希望，也是全家人的快乐。 四年后，她又生下了一个胖小子。先花后果，母亲夸儿媳的造化好。在计划生育年代，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农村，这的确是女人想要的结果。 儿子出生后，大4岁的姐姐坐在弟弟摇篮边，唱着妈妈教唱的摇篮曲，哄弟弟睡觉。 看着可爱的儿子、乖巧的女儿，她会心地笑了，她笑的是那么的幸福，笑得是那么的甜，因为她笑的不仅是快乐的心情，笑的也是美好的明天。 【05】那时虽然经济条件不好，但孩子玩的、吃的、穿的，一样不缺。零食一买就是几桶，衣服一买就是几套，满是玩具的房间，成了两个孩子的乐园。 遇上小孩生病，她更是急得如坐针毡，陪着孩子不吃不喝不睡，孩子哭，她跟着哭。几天下来，孩子瘦了，她也瘦了。 她说，第一次怀孕流了产，自己的男人又受了委屈，因此她要对男人好，对孩子好。 她一边带孩子，一边干农活，整天忙得像个陀螺。我在企业上班的同时，也不忘起早歇晚帮她。她种庄稼是把好手，针线活也不赖，是一个粗活细活都能干的巧媳妇。 每当秋收季节，我和她起得比鸡还早，常常割完几亩田的稻谷，天刚破晓。 白天我照常上班，下班后，又和她一起搬运稻谷，从稻田到稻场有一公里多的距离，几亩田的稻谷全凭一个轮子的推车搬运，生手推车就象刚学骑马。稍有不慎，就会“人仰马翻”。 夜幕降临，推着几百斤的稻谷，走在又窄又软的田埂上，如同走钢丝。她在后面推，我在前面牵着绳子拉。为了逗她高兴，我一路唱着《纤夫的爱》，歌声在空旷的田野中飘荡。 晚餐真的很晚，要等到夜深人静。再晚再累，她也要给我弄点最爱的猪头肉、花生米，准备一些井水凉过的啤酒，然后陪我在院子里痛饮，一天的劳累顿时烟消云散。乡下的那段时光，既是我最艰难的岁月，又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06】那时候，自行车是唯一的交通工具，虽然单位安排了宿舍，但我每天都要倦鸟归巢，哪怕是狂风暴雨，也阻挡不了我回家的脚步。 同事笑我怕老婆，我说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狗窝。在建司上班，晚上加班是常态，无论再晚，她也默默的等我回家。每次走过张家坝，看见家中为我留着的灯火，心中总会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流。 在宇航棉厂上班，隔三差五要出差，每次出差前她都要亲自为我准备行李，大包小包中装满了她的叮咛和嘱咐。在灯红酒绿的城市里，只要看见别人家的小孩，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她，于是归心似箭。 她说，我是她的风筝，无论飞得多高多远，线永远系在她的心上。我说，她是我的港湾，她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无论我如何迷茫，都不会迷失回家的方向。叫一声老婆容易，叫一声老太婆“太”难，需要一生的坚守。 几年后，我在乡下盖了一栋楼房。家具家电配齐了，生活条件逐步改善，日子慢慢的好起来。逢年过节，她总要为我和孩子买几件像样的新衣服，而她自己却总是捡“大削价”的便宜货。 她的生日，我刻在自己的心尖上。每年的五月初二，我都当成重要的节日来过。无论再忙，也不忘给她买点生日礼物。买的新衣新鞋，她嫌贵舍不得穿。后来“三金”也配齐了，可她嫌金银手饰耀眼，不习惯，很少戴过。 她一生不化妆，不用护肤品，不穿名牌衣服。钱花在自己身上就心疼，心里总是装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的嘴上从来不说什么爱情，却把每一天都过成爱情里最温暖的样子。 本世纪初，我调离企业到基层任职。女儿读高中时，我在镇上买了房子。她也离开了一亩三分地，到雪莲公司上班。虽然环境改变了，但我们的初心不忘。永恒的爱就像一坛陈年老酒，历久弥香。乡下的日子更是我们心中一抹淡淡的思念，永远挥之不去…… 2021年4月5日于石牌——————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