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忆我的姨父

海纳百川

　　又是一年清明时，我父母都健在，老家话说清明不走亲戚的人都是好命的，我却每年清明都会想起他——我的姨父。

我十三四岁就离开父母来到梁山上学在姨家住，印象中听母亲说过姨父是个脾气暴躁的人，所以在心底无端的对他生出了一种畏惧。刚到梁山来时二哥二嫂刚结婚还没有孩子，姨父也还没退休，我是见识到了姨父发脾气时的厉害，和二哥发生争吵是经常有的事，有时拿着凳子把二哥赶出去也不稀罕。但是随着我的年龄增大，和在一块生活时间的增长，我慢慢了解姨父他不是一个张飞似的人物，我了解到了他的细心、有主见、有责任、有智谋、勇敢坚强。

记得上学时我迷恋上了看小说，经常晚上偷偷的看，有时都是等到姨和姨父都睡下了我再打开灯偷偷在被窝里看，经常在看的精彩的地方就听到姨父在喊“娜娜，还不睡啊？”赶快关灯睡觉，印象中我姨好像从来没发现我偷看小说。

我上学学校到姨家有不近的距离，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天放学下好大的雨，天阴沉沉的大白天感觉像是黑夜，因没带雨衣就顶着风雨骑车回家，到家后姨告诉我没遇到你姨父吗？他接你去了。好久，他回来虽然穿着雨衣，但也浑身湿透了。一边放车子一边说着，怕我害怕去接接我，现在想来父亲应该才会这样做吧？

还记得我上班后，在杨营火车站南一个小学教书，姨父也正好退休后被返聘到杨营一个医院去坐诊，我一般一周才回家一次，一般情况下是在学校住。因为那个学校介于姨家和我父母家中间，我有时回姨家有时回父母家。姨父应聘的医院到我学校骑自行车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刚上班时是青春懵懂的年龄，一次的恋爱都不被家人们看好，因为这姨父他到我学校去过好几次，和校长混的很熟，甚至那校长成了他的内线，只要我和那男孩子有联系，他那边就知道消息，就会骑车来我学校找到校长跟我谈谈，说着那男孩子多么不好。

现在想来这应该也是父亲的行为。

　　那是我和现在的孩子爸相亲时，见过几次面后，姨父说让他去家里吃顿饭，吃过这顿饭后姨父对我说：行，各方面都不错，家庭，工作单位，小孩不拼不傻的挺会说话，人没有十全十美的，谈谈吧。

谈恋爱相亲那段时间 姨父很严肃的跟我说过，晚上不能回家太晚，不许外面留宿，甚至有时我在同学家住，打电话时他要问问地址在哪里得确定一下。

　　说他是个有主见的人应该就体现在他对我姨身上，说实话我姨其实是个很没主见的人，我的感觉就是她事事都很依赖我姨父，印象最深的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倔愣的二哥说了姨什么，让她感觉很委屈，等姨父下班后车子还没放下，我姨看到他就哇哇大哭，委屈的像个孩子。记得那天天气不好，下着雨，等我姨诉完苦，姨父就召集了三个儿女开“紧急会议”，应该就是对二哥的“批斗会”，和对大哥和姐姐的“警示会”。我和大嫂二嫂，姐夫被关在门外不用参加，忘记了具体怎么回事。印象中家中的大事都是姨父在做决定，哥哥姐姐们有事也是和他商量。

　　就是这样一个性格倔强细心又有主见的人，在我结婚后第二年突然病倒了，刚接到姐姐给我电话时我正好在去上班的公交车上，清楚的记得接到电话时我心砰砰直跳，姐姐说病情不理想，但是没有告诉姨父是什么病，只说的是偏瘫的症状，让我见到他也不要说什么。后来我才知道是肺癌转移到脑子。在确定病情后姨父在济南进行了肺部手术，又进行了脑部伽马刀手术，因为当时我的孩子小，我母亲在县医院也进行子宫切除手术，所以姨父手术住院我都不在跟前，听姨说他动这样大的手术，身上插了几个管子，加上因为偏胖刀口不好愈合，一个多月住院期间没听到他说一个疼字。等手术回来我再次见到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加上几次化疗，突然间我印象中哪个魁梧倔强的形象没有了，面前是一个因化疗头发稀疏，走路缓慢，说话有气无力的老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记得每到吃过晚饭，姨总是领着姨父去广场坐坐转转，我家正好在广场附近住，带孩子出来玩，姨父看到我和孩子总是喊着我们过去和他说话，我每次带孩子见他都心里很害怕，都说小孩子见到老人如果笑的开心老人就会长寿，那时候的姨父已经比较瘦了，头发稀疏，我怕孩子见到他就哭，会让姨父心里难受，还好，每次见到姨父儿子都很开心，所以姨父有时候就会把他抱到怀里在那里坐着。我姨就说：这老了知道稀罕孩子了，两个孙子一个外甥都没这样抱过。我想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记得姐姐也吃味这样说过，姨父从来都没有叫过她“妮”，叫我倒是很顺口。

记得姨父闭眼离去那天正好也下雨，接连几天的坏天气，当时姨父大小便已经不能自理，床上褥子经常尿湿，记得姨给我打电话说用用我家的电暖气给姨父烤褥子，我当时在上班，孩子爸爸离家近，我就让他给姨父送去，谁知他买了个新的送过去，姨抱怨我买个新的干啥，最后也没用上姨父就闭上了眼睛，等姨父发完丧后第四天，我和孩子爸爸发生了结婚以来最厉害的一次争吵，就是因为这个电暖气，我问为什么不把家里的送过去还买了一个，都没用上，他说怕他母亲不让用，觉得万一姨父去世了再拿回来不吉利。为此我把所有的火都发了出来，质问他：你家的事这么上心，这刚八月初就把过节的钱给你母亲了，为什么我家的事就这么不上心。之后上升到家庭之间的矛盾，最后把我姐和姐夫都叫来了，反倒成了我的不是，说我不让他给他母亲过节的钱，我也懒得跟她们解释，一方面也是顾及了婆家的面子，现在想来应该是我的后悔的心理在作祟。如果我过去看姨父勤快一点，老早把电暖气送过去，也不至于让他最后几天睡潮乎乎的褥子。虽然姨一直把我姨夫伺候的很好，没怎么用孩子们伺候，我也就是经常会给姨父送点吃的。但还是感到很遗憾！

想来姨父是个明白人，他应该很早就知道自己什么病，只是孩子们不说他也在装糊涂罢了，姨父是一辈子没怎么闲着的人，退休后也一直被返聘挣钱补贴家用，发病前一天还在上着班，一辈子就打麻将吃炸小鱼这点爱好，和姨两个人吵吵闹闹一辈子，他却是姨一辈子的依靠，还记得他时睡时醒那会，姨老是念叨：就让这个老头这样吧，这样也是好的，跟我做个伴。

都说有娘就有家，我在姨家这些年感触最深的就是有父亲才有家，姨父在时，每周末家里都无比热闹，姐弟仨每周都聚在一起吵吵闹闹，说说笑笑，麻将声不断。自从姨父走后，姨也不喜欢了热闹，家里突然冷清了。是因为没有了姨父，也许是因为都忙吧。

又到清明，姐姐哥哥们应该给您送去纸钱了吧！！

　　生命就是如此这般脆弱，就如一颗流星的陨落，只在一刹那，来不及思考、回味、甚至来不及遗憾生前种种，生命的轨迹就此划上终点。在渐行渐远的记忆深处，总有那么一些成长的代价是由亲人的死亡来担当的。

我们总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光，总以为时光里我们会有足够的等待。可我们忽略了，生命无常，等待并不是每个结果都是你的期待。珍惜吧，珍惜你身边的爱你你爱的人吧，也许，一眨眼他们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