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距离亲人一村远

红泥

<p class="ql-block">出市,奔县城,向回村的路。昨天的雨,落给清明时节,今晨弹出了一窗清冷,但景明着呢,念伤而不悲。正清明,家家聚亲,四面来人何处去,都有方向,且每路都暖。</p> <p class="ql-block">哑巴的头发已白,真正老去的白。白发哑巴在挑纸钱,我顺眼一瞧,又顺嘴一念,伍拾万,贰拾万。哑巴听懂了,做选择,同时比划说自己眼睛老花了。打小至今我从来不知他真名,但这越来越不重要。</p> <p class="ql-block">街门外,小姥姥家的杏花又白,远处对脸望去的土楞旁,那树杏花也呼应开着。4年未回村的贵巴爷爷也回来了,头发密实,说话声响,拿撬棍上房顶掀水泥,看得出他已预备好在有限呆村的几小时内有效忙碌。72岁的老人了,一旦回村进院,他的力气和精神原来还在原先。</p> <p class="ql-block">村在山上,家在村窝窝,春天的太阳肯定要一头扎下来,哺育。绿明显比城里迟几步,并不急,季节孕育母性,小茵陈岂肯早早变作蒿,一朵朵舒展躺一地,嫩里嫩外,等我惦记,等大姑小姑为我想吃它们的馋意而弯腰动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小葱满面清纯,不惹它们似乎有罪。三妈拔几根来,不长不短切段,拌活色鲜香的豆腐给我们吃。四妈追着我们的车喊:小葱,一地呢,快去挽几把,没人吃。停车,一眼瞅见,绿色葱毯这么可喜,捋着捋着就捋出多多的情怀。</span></p> <p class="ql-block">在这个节日,跪下来,再次叫真我们的来处。禁火,不动火,那就守着土地深处的亲人们,在坟场走走看看聊聊,给足一柱香一支烟慢慢燃尽的时间。听小叔说史家墓葬排布,说父亲唯一的叔叔9岁离世N年后拾骨安葬谁张落,说大姑夫开玩笑对大叔说顶名的事儿,轻声笑谈,也为祭。</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地温有护,割倒在地的秸杆活了回来,和开春的一团团小韮菜拉手经历春天。三叔备下的松树苗看起来特别有精神,从来都相信,树这个物种通人性,一旦挖坑栽下,根会撅着屁股掘进,与我地下的亲人们很好接应。</span></p> <p class="ql-block">红酸枣阅经凛冬,皮不皱,脸不瘦,酸枣家族该有的质感真不能没有,灵与肉都还骄傲自在地在枝头挂着,每个清明,它们是我必然的看见。村人何时烧的一把野火,逼黑了路边灌丛,当绿色开喊,妈奶这家伙卯劲儿冒出,黄花一朵已是整春。</p> <p class="ql-block">站在窑顶一瞭,院便是家,时间情不自禁停下步,慢慢等我套走从前慢,这窑之优,这井之好,乃至曾经在小院喂养鸡兔之乐,唯心可证。窑顶就是场垴,汇水排水,接暖挡寒,算是窑的得力管家。我的双脚紧紧踩实裂脸的潮土,总认为,这是加护。</p> <p class="ql-block">非柱蹲挖枯草堆里的绿韭菜,一棵又一棵,抖一抖拔出的土,一会儿绿色一大把。<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他也惜这土生土长的宝,老家的韭</span>菜这般<span style="font-size: 18px;">叶宽味香,适合当幼苗</span>继续种养,他说他城里的家门外有块地。突然好羡慕他乡下城里地气贯通的富有。</p> <p class="ql-block">走到清明,每一根神经都彻底走回我的村,即便一顿饭后匆匆撤回城,始终带不离唯根脉可依的气场,并且,我能看见我余生的所有光景,被这里吸引着召唤着,不孤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