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素素

忆

追思我永远的亲人们。

　　清明小长假第一天，我们三姐弟相约去给父亲扫墓。一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是第六个年头了，曾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对他的思念也从未淡去，我想：父亲在那边是否也会如此地想念着这个世界的家人们呢？我在墓前告诉他我们一切都好，请勿念！姐弟们一起回忆父亲在时的事，也是谈笑风生，子孙后代平安喜乐安康幸福，这也是对父亲最好的纪念吧。

今天清明，我要去了一个多年的心愿，那就是去看望一个人，一个已离开我四十多年的故人，也是这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我的外公，我母亲的继父。

说起来还真是话长。我的母亲2岁时亲生父亲就因病去世了，几年后继父出现，从此他便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我的母亲，即便是他有三个亲生儿子。他背着母亲送她上学，他惯着母亲让她喝点小酒，人家的女孩子不让读书了，他随母亲的性子任母亲读至初中毕业……母亲出嫁后先后生了姐姐、我、弟弟，当时姐姐淘气难带，我的身体又不争气，母亲边带人边教书，力不从心。1岁零8个月的我便被送到了外公外婆身边带，听说当时的我全身发烂，面黄肌瘦，天天拉肚子，站都站不稳，还别说学走路了，应该算是气息奄奄了。从此村里的人每天都会看到外公背着锄头上山挖草药，回家煎水给我内服外洗，败毒，外婆在家里每天都是罐子煨烂巴饭喂养我。也是我命大吧，在长沙城里折腾了一年多治不好的病，在外公这用草药半年后竟然有了起色：身上不发烂了，也不拉肚子了，能站稳了……还曾听说半年后我的父亲来看我时，抱着活过来的二女儿竟惊喜得热泪盈眶，也许在把我送到外婆家的那一刻起，我的父母只能听天由命了吧。

在外公外婆的身边生活了五年多，那真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日子：跟着外公舅舅上山放牛下地扮禾；跟着外婆到田里割猪草捡禾穗菜地里种菜；帮外婆赶鸭子下池塘到鸡窝里捡鸡蛋；还有表哥表姐们一起到山上挖不知名的东西吃……外公去世前两年得了一种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糊涂时会打骂人，别人都不敢靠近，而唯独对我他至去世都是清醒的：他从来不会打我，重话都不曾说过，那时只有我能靠近他，给他送饭，陪他说话，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我觉得这应该是他把对我母亲的宠爱转移到我这来了吧。快乐的时光很短暂，我已到读书年龄了，但外公不舍得我离开，外婆便只能作主让我在本地报名读书，我的父母也没有勉强。还隐约记得外婆描述过我去报名的情景：一早外婆给我梳好两条长辫子，穿一条新格子裤，让表哥表姐带我一起去学校报名，当时报名的老师问我“你们家什么阶级啊”（那时是论出生成份的年代），我回答“泥巴阶基”还成为了笑谈说了好多年。顺利报名的我非常兴奋，回来的路上蹦蹦跳跳，结果意外发生了，我狠狠地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最要命的是新格子裤磕了个洞！这一磕便将我在外婆家读书的梦彻底磕碎了！外婆信迷信，说我开头冒开得好，以后肯定不会读书，坚持要把我送回长沙母亲的身边读书，外公拗不过外婆，就这样，我在6岁多回到了父母的家里读书，告别了快乐的乡下生活。

那年的 9月份我便成了一名小学生，但我很想念很想念乡下，想念那里的人，物，一切一切！那种刻骨铭心的想念我至今还非常清晰：食不知味，夜里就躲在被子里哭脸，终日郁郁寡欢的，我这多愁善感的性情应该是那个时候开始形成的。那年11月份的某一天，我正常上学的日子，母亲突然把我叫到家里让我收拾东西跟我的舅舅回外婆家，原来是我回长沙后，生病的外公太思念我了，每天太阳落山时都会对着长沙的方向流眼泪，还会不停地呼唤我的乳名让我回来，思念太重也让他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外婆没办法了只得让舅舅接我回乡下，我又重新回到了乡下过快乐的日子。一年后外公去世，我呼天抢地悲伤不已，最疼爱我的外公走了，我也再没理由不回父母家读书了。

外公已离开四十多年，外婆也已离开25年，多少次梦中相见，醒来都泪湿枕巾。那些年我很多次想去外公的坟头看看，因为年代久远，上去的路是荆棘遍布，很难走，也就一年一年耽搁了。早几年后人将外公的坟墓重新修整，砍掉荆棘有了一条上山的路，我便想着要去祭拜那个曾经那么宠我爱我的人，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未能成行。

这个清明我终于完成了多年的心愿！亲爱的外公外婆，我来看你们了！曾经你们的小女孩现在也已白发丛生，但我永远还是你们的小女孩，你们也是我心中永远的念想。

万物皆会逝去，唯有爱会化作永恒！

这满山的白花也开得热闹，爱美的外婆一定很喜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