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清明思故人

中学范老师阅读与写作

疏雨清明

文茵

丁酉鸡年三月初八，正是清明。

有一白发老妇撑着柄样式老旧的油纸伞，伫立在一处孤坟之前。

青石垒就的坟坐落于山脚某处，终年人迹罕至，坟上郁郁青青。四处静谧无声，只有细密的雨丝敲在伞面上的微响在山间回荡。

又是一阵无言的静默。

空气里蓦然响起她低语的声音，像年久失修的留声机，沧桑晦涩，刺耳不已。

“阿群……”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早已不复当年莺啼般婉转，又或是生怕惊扰了地下那人安稳的长眠，她悄然止住了将要出口的话语，只一遍又一遍地想着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

雨势渐小，却仍不肯停下，似是上天的喟叹，又仿佛青云的悲泣。敲打在伞上的雨滴，如同落在心田，清寒入骨，哀婉忧愁。

老妇仍站在坟前，固执地不肯离去。她浑浊的双眼映着这方天地，倒是澄明之至。尽管她的躯壳已步入耄耋，早已忘记青春的感觉，垂垂老矣。但只要她想，她的灵魂随时可以回到数十年前，一次又一次地在豆蔻年华与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再次相遇。

回忆苍白而遥远，灰暗的阴影笼罩着世间，那时国家处于危难之际，人民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天灾人祸中磨练出的坚硬心窍早已刀枪不入，直到解放军的到来。他也是解放军中的一员，护送人民群众下山的时候同她谈笑两句，还脸红着夸她好看。

真是奇怪，灰暗的阴影一下被这腼腆的笑意驱散地无影无踪。就像清风拂垂杨，撩拨了心弦。

后来的一切就是水到渠成了，那年那月穿过的鸳鸯对襟上衣，经历了数十年岁月的洗礼，不知打过多少补丁，还躺在衣箱的最底层，历久弥新。

“我前半生颠沛流离，尝遍人间疾苦，后半生平安喜乐，子孙满堂。唯一遗憾就是老来却孤身一人，如庭前枯叶一般无所归依。”

“我此生最喜一事，是执一人手与她偕老；最憾一事，是未能身死吾妻之后，守不得她终老无忧。倘有来生，必千百倍偿之。”

佛曰人生八苦。然私以为，世间最苦，莫过于这疏雨清明。

　　     清明扫墓

黄子珊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每逢清明零零散散的小雨飘零着，为整个城市点染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人们踏着沉重的脚步，在街上缓慢地行走着，心中似有所牵挂。

  在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后，我和我的父亲终于到达了阔别已久的老家。多年不归，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杂草丛生的小道如今铺上了水泥，一排排平房顶替了破旧不堪的石屋，几只小蝶、蜂子萦萦绕绕，看起来焕然一新，给我的内心平添几分感慨。

  伯伯叔叔们热情招待了我们一家人，大伙儿小叙几句，就收拾纸钱、香烛等物，启程上山。这条山路还是老路，格外崎岖，青葱的树叶倒吹下来，挡住我们的视野。山道两边是密密的草丛，星罗棋布的藤蔓交织、缠绕，轻轻勾住我们的裤脚，几只虫儿晃着脑袋，跳到我们的脚踝上、手腕上，调皮的搔弄着，逗得我忍俊不禁。几滴露珠悄然滴落，闪着五彩的光芒，稍纵即逝。向山下眺忘，似有一抹薄雾笼罩，若隐若现，小村庄你升股股炊烟，逐渐飘散弥漫，勾勒着这自然的风光，活脱脱一幅诗情画意的山水画，这地方是城市里体验不到的风景。

  在我欣赏着这许久未见的乡野景象时，我们到达了祖先的墓地，我的心情顿时肃穆起来，大人们也不再唠家常，怀着崇敬的心情走了过去。他们静静地拿出冥币，香烛等细心地布置起来。我并不是很了解心中的风俗与讲究，站在一方瞻仰着我们祖上的一块块墓碑，安静地呼吸着每一口空气，心跳似乎也平稳了下来，缓慢地撞击着我的胸膛，恍惚间，是有一道纯净的曙光探进了我的心底。大人们默默地仔细清除野草，梵香上烛，山林间此时也静㴵无声。我的父亲递给我几只香烛，把我领到一个个墓碑前，嘴里叨念着什么，我闭上眼虔诚地鞠了三躬，脑海中一片庄严，我祷告中，家庭和谐兴旺。再次睁开眼，眼前的景象有点恍惚不清，我能感受到，有一股无名的力量在我的血液中滋长，鞭策着我奋发向上。

   祭拜完毕，大人们拿起袋里的冥币，在干一点的火堆中烧成灰烬，我的思绪同它们一起飘向无垠的天空，虚无的飘渺着。待一切结束后，我们再次对墓地鞠了几躬，才沉重地离去。我们的脚步异常缓慢，小雨恰逢此时纷纷地飘落，是肃穆的气氛亦加沉重。我暗自下定决心，在今后的生活中更加奋发向上，每一次扫墓时，都对得起祖先对我们这些后代的期望。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绪依然飘落在那个小雨蒙蒙的乡村之中，那个无名的力量将一直陪伴我，鼓励我走向每一次的进步。

记忆深处的墓碑

张冠珩

快要到清明节，花开花落，只见花在回环往复的开放，却不见伴我童年的人。

洁白的花朵，被风轻轻一拂，便缓缓飘落，落在了头上。我轻捡下这朵花，放在姥姥的墓碑前中，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重新站起，含着泪的眼睛向碑望去。这是我唯一一次觉得白色在肃穆的黑色中，不显得那样突兀。母亲也哭着，边烧着纸钱，嘴中边呢喃着什么，总之是感恩之语。近十年了，我的回忆中对姥姥仅存的一丝回忆，至今仍未消失贻尽。

两岁时，家住公园旁。闲来无事，姥姥便领着骑小车的我，去公园中寻找四季的味道。我现在仍记得，黄昏时阳光是那么真实的温暖，姥姥的怀抱是那么的像阳光，给予我无限的关怀与慰籍。我的手被姥姥握着，那一次我没有骑车，只是陪着姥姥走了一趟寻夏夜的旅途。

夜晚的公园，是那么光彩，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在脸上，却是冰冷。我从未感受过时间，却在那一次，我从姥姥布满沟壑的大手上，体会到了时间的流转。走累了，姥姥便把我背在背上。夏夜的凉风轻拂我的面颊，好像跟我嬉戏似的，弄得我脸上多了几分搔痒感。我挠了挠脸，随后张开手掌，让夏夜的风从指缝中流逝，就像时间一样。明亮而皎洁的月光照在姥姥满是皱纹的脸上，竟显出几分静谧与美好。岁月流转，光阴如梭，姥姥手掌中的沟壑和脸上的皱纹见证了姥姥平凡而又不凡的一生。她是万千平民百姓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却也是一代伟大的母亲。可惜，时间从不宽容任何一个人。当年姥姥背上稚嫩的我，竟未感受到，姥姥的身体已在微颤，时间的呼唤已经不远。

三岁时，姥姥已是癌症晚期了。我再未见到姥姥一次。母亲与姥爷将骨灰盒埋到了地下，并立了一块墓碑。

回首而望，母亲已将白酒倒在了地上。墓碑是无声的，但它却向我讲述着那段难以忘怀的记忆。每每站在墓碑前，总是感觉姥姥就站在我身后，蓦然回首，却是无人。泪顺着脸庞而下，滴在地上，倾诉着我对姥姥的思念。无论我如何乞求，死亡的时钟都已敲响，姥姥的灵魂也已然上路。时间是自私的，他从我身边夺去了姥姥；时间也是宽容的，他让我和姥姥在墓碑前见面。

记忆之海的深处，我也立有一个墓碑，这上面，是我对姥姥所有的追忆。即使她的肉体已经不复存在，但我相信，她还在看着我，我们的手仍然牵在一起。十年了，我仍能感受到那份温暖，在激励我前行。

此刻，我又依稀看见了姥姥，却怎么也抓不住。记忆深处的墓碑，才是我与她相见的唯一桥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