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伴我同行

雨亭

文/图:雨亭

　　父亲离开我已经十五年了。今天又逢清明，因为思念，我的心忍不住阵阵绞痛，一种凉凉的欲望在我脸上滑过。十年前母亲也离开了人间，从此我就象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再也没有权力依偎在父母的身边，再也没有娘家可回了。清明节我来到父母的墓前，抚摸着冰冷的大理石，回忆着父亲温暖的手掌和臂膀。流年的岁月中，父母仿佛与我同在。

 我的父亲他没有做过什么大事，他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

　　1932年7月父亲出身于依兰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是家里的老大，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小时候家里很穷，只靠爷爷一个人种地维持这个家的生计，也许是穷怕了，不管生活多么艰难，爷爷坚持让爸爸读书，一直读到中 学毕业。

那一年解放军路过父亲的家乡，军工厂急需人运送军服，父亲便加入了解放军，成了后勤部队一名学裁缝的小战土。当时部队里有文化的人很少，父亲自然成了知识分子，首长便让父亲当夜校教师，教战士们学文化。解放后父亲被部队保送到了东北农学院，开始了他的大学学习生活。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父亲遇到了同班的母亲。大学毕业后父母双双回 到了父亲的故乡，做了一名普通的银行职员。 

　　父亲性格内向，人很温和，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喜欢古诗词，属于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在两姐妹中他很疼爱我，在他的娇惯下，使得我在姐妹中有一种得天独厚的优越感。更是因了父亲的缘故，我们两姐妹也对文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与偏爱，父亲把这一点完完全全遗传给了我们。

从我记事时起，父亲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每天晚饭后总是坐在桌前看书。这时我和姐姐就会爬到他的腿上让他给我们讲故事，父亲慈爱地抚摸着我的头，然后就讲一段刘备摔阿斗收买人心等古代传奇故事。父亲讲起书来有声有色，还打着一些手势来加重感染力，每每讲到高潮处他会突然停下来，然后一敲桌子说：且听下回分解。弄得我们余兴未了，闹着要他继续讲下去，他就要求我们以背诵古诗词为交换条件。那时我还小，很难理解词意，父亲也不强求，只要能背下一段来，就发给我一块桔子瓣糖，然后继续讲下去。

　　父亲对我们姐妹俩要求很严，每天晚饭前父亲总让姐姐拿出个小本本，本的第一页上有父亲用毛笔写的四个大字《评功摆好》，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回忆这一天谁做了好事，谁做了不该做的事，一一记在本子上。

有一次我实在经不起卖冰棍老太太那喊“冰棍”柔柔嗓音的诱惑，偷偷拿了储蓄罐里的三分钱买了一根冰棍吃。本以为谁也不知道，哪料想在父亲强大的攻势面前防线土崩瓦解，竟自承认了错误。那时每个家庭的家境都很贫困，几乎没有一样像样的家具。而我家因为父母都有工作的原因，在邻里中算是生活条件好的家庭。家里有一件贵重的家用电器，一部外形像小箱子一样的收音机。每天早上父亲总要听新闻的，然后和妈妈讨论些我们听不懂的国家大事。下午四点则是我和姐姐听小喇叭和少儿节目的时间，孙敬修爷爷讲的大灰狼和小女孩 的故事，至今我还记忆犹新。那欢乐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中，父亲是最早被批斗的对象。当运动一开始，父亲就作为资产阶级的技术权威被揪出来批判斗争，后来又说革命的对象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父亲只是技术干部才暂时得到解放。但随着两派斗争的不断激烈，父亲又身不由已地被卷了进去，1970年父母又被当做改造对象下放到农村，历时三年的难苦劳动，直到73年，父母才又重新恢复了工作。

　　父亲最大的心病，就是下放时没能在身边辅导我，耽误了我的学习。但在那命运多舛的岁月里，又有几个孩子不是在停课闹革命呢。一九七六年文革结束时，我正在农村插队落户，父亲便来信鼓励我利用业余时间加紧复习功课，父亲说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恢复高考的。冬天农休时回家，父亲就给我讲古人刻苦学习的故事， 以此来带动鼓励我们学习。父亲对中国的许多古典文学，唐诗宋词背得滚瓜烂熟，讲起来非常生动。帮我修改作文并注明错在哪里，为什么要这样修改等等。父亲的鼓励成为我努力学习的动力。

2006年的3月18日，74岁的父亲因脑血栓复发永远离开了我，没有见到父 亲最后一面，留下了我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这痛一直在折磨着我， 每每想起禁不住潸然泪下。父亲养育了我，而我却用双手将他埋在了哈尔滨郊外金山公墓那冰冷的水泥墓里，让他在那里寂寞的生活。

流年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每当我站在父亲的墓前默默的注视父亲，就如同父亲在天堂里默默地看着我一样，那曾经英俊潇洒的身影就成了一幅画卷，刻在了我的记忆里，而父爱也就成为了我记忆中的永恒。

　　＂只叹光阴步履匆，山坡又见花儿红。几颗露珠滴苍柏，哪片绿叶留春风。”凝步从头越，与我的忧伤心情同步，随着我笔下的思念， 蹒跚泥泞坎坷的漫漫长夜路，不尽的心酸黯然泪下……

我的父亲他很平凡，普普通通的走完了他的一生。但父亲的言传身教，使我从小就懂得了清白做人，心正做事的道理，父亲的教诲一直在伴我同行。今天是清明节，女儿不知道该送给您些什么，就让女儿用这篇文章来祭奠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