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忙碌 从未忘慈父———清明追思之二（七十五）

涧田蔡蔡蔡

　　又到清明节，又逢雨纷飞，心中思念情如雨，缠缠绵绵故乡里。每当这个时节，我总能想起我的父亲。

　　人生多忙碌 从未忘慈父

蔡光玉

　　父亲是农民，是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农民。父亲是木匠，是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匠。

一

大致父亲五岁时，叔叔才三岁，幼小的两兄弟便失去了双亲，由慈祥的祖母（我的曾祖母）拉扯大，祖孙三人相依为命，当然也少不了伯父叔叔（我的伯公叔公）的爱怜与接济。说起父亲和叔叔小时的身世，多少含泪的往事不堪回首。

父亲很小时，便投身木工商行当徒工。早晨天亮就起床，挑水、煮饭、扫地忙个不停，这样的杂活要干很长的时间，才开始跟师傅学木工手艺。学徒生活结束后，只因父亲为人厚道，干活肯出力，尽管技艺不够精湛，但四邻八舍以及邻近村庄的善良人家，有什么大大小小的木工活儿，都愿意请我父亲去干。记得我读小学时，学校老师领导爱惜我们几个兄弟的聪慧，学校里所有的工木活，也是让我父亲包揽，只是为了让我父亲多点孩子交学费的收入罢。

靠着勤劳和手艺，父亲不但维持了家庭生活，也先后让自己和叔叔成家立业，我的母亲和婶婶都是勤俭持家的好手，而且两个小家庭都是儿女满堂，后代一个个都很成材，这让我父亲和叔叔很知足。

二

抗日战争期间，福州沦陷，日本鬼子为非作歹，无恶不作。

有一次，父亲和一位工友，肩扛着木工工具，从北峰岭头顺着石阶而下，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当时北峰上有日本哨兵，还修筑了战壕。当两位年青的木匠正低头赶路时，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父亲回头一瞥，走在身后的工友已躺在血泊中。当时，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了，就是硬着头皮往前走，如果第二声枪声响起，那另外一个木匠就要躺下。不知何故，父亲身后的枪声没有再次响起。

两位赶路的木匠，都是土生土长的井关门外的农民，日本鬼子为何如此随意搁倒一个，又留下一个，只有天知道。石头阶梯，是早期人类铺就的文明之路，就是在这样的通往文明的路上，发生着人类最野蛮的随意残杀无辜的血腥事件。

1945年8月15日，是中华民族永远要铭记的日子，中国人民近百年来第一次取得反对帝国主义侵略战争的胜利，是民族由危亡走向复兴的历史转折。当时，日本鬼子从福州逃窜，一个日本兵在爬上汽车时，匆忙间扔下了一个瓷罐，逃命要紧，顾不上这些坛坛罐罐了。于是，父亲将瓷罐捡了回来。在我老家拆迁时，我到我出生的祖厝看看，在小阁楼上我看到了这个瓷罐还安静地摆放在角落上，于是，我将瓷罐带回家。时至今日，这个瓷罐还摆放在我的书架上。

望着这个瓷罐，让我永远记取中华民族那悲惨的历史，也让我倍加珍惜现在祖国的强盛和生活的安宁。

三

父亲的个子不高，人明显地瘦弱，脸上颊骨有些突出，一眼望去就是营养永远不会过剩的那种体形。平时喜欢理个光头，大概是流汗多容易打理的缘故。别看父亲身材瘦小，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的这一生好像永远上紧了发条，总有使不完的劲。

描述父亲，可以选择很多词句：

（一）起早摸黑，不知劳苦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在我们祖厝院子里，清晨天不亮，父亲总是第一个起床，刷锅洗碗煮稀饭，然后匆匆忙忙地要去放牛。等大人出工下地干活时，我父亲已牵着吃饱青草的牛回家了。同时，吃过早饭，又要扛起木工工具去干木工活了。

我家里有一张竹躺椅，每一根竹条油亮油亮的，看来有一定的年头了。可是在我的印象，从来没有见到我父亲躺在上面悠闲过，没有，没有想起来。

（二）省吃俭用，只知付出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家里有一点好吃的，也尽量让孩子们先吃。

那时候，最期盼父亲去省农科院干木工活，晚上回家时，总会拎着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在省农科院食堂里买的糖醋里脊肉等美味。吃晚饭时，我们兄弟妹妹每人可以吃到二三块里脊肉，那可是天下最美的美味。但是，这样的机会很少很少。

在我参军后，有一年回家探亲，一位很关心我家的叔叔曾这样对我说：你父亲是个只顾家庭不顾自己的，既使摔倒在地，也要抓一把泥巴回家。我听到叔叔这样的评说，久久说不出话。唉，家里子女太多，那个年代挣钱很不容易啊。

（三）关心子女，不图回报

父亲的这一生，能力很有限，又没读过书，只有不惜力，努力干活，才能将子女抚育成人。

我曾写过我母亲，爱子如命。父亲也一样，对子女非常宽容。

记得我小时候，很少挨骂挨揍，但也有做错事的时候，这时候少不了受父母惩罚，父亲骂我的时候很大声，但如果是用竹条打我，总是手高高地举起，竹条轻轻地落到我身上，这一点我心里特别有数。

描述父亲，还可以选择很多很多的词语。父亲坚守着最简单的幸福感，儿女满堂，聪慧懂事；父亲坚守着最简单的信念，辛苦自己，儿女健康；父亲坚守着最简单的愿望，爬过山㰞，儿女成材。

父亲与天下千千万万的父亲一样，是位普通的父亲，但是，在我的心目中，父亲是高大的父亲，父亲是顾小家舍自己的父亲。

清明时节，细雨绵绵，汇成涓涓清流，当我提笔写父亲时，这股清流不断地从心头流出，是我对父亲的思念……

（照片是2021年在福州琴亭湖杜鹃花节时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