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态万方大凉山之二阿母

古琴

阿母 山的那一边，依然是山吧？山的这一边，我总在牵挂。嘿，大凉山，那里有我的梦我的爱，那里有我的月亮我的宝贝。…… 想到把大凉山人文画像分类，我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那些年轻的妈妈们。 无论是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无论是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无论是讲究的，还是不讲究的……几乎没有例外的，身边总是少不了孩子，或抱着，或牵着，大多数是背着。 为什么更多的是背着娃娃？因为只有背着，妈妈们才能腾出手来方便干活，而娃娃们，也更容易在妈妈的背上晒着太阳摇晃着入睡。 见得多了，拍得多了，同行的吴老师感慨万千：我要发一组《在妈妈背上长大的孩子》。 逢到婚丧嫁娶的“大事”，妈妈们会把自己和孩子收拾得格外靓丽盛装出席，连背娃的背篼都是专门缝制的。这世上，哪个女子不爱美呢？如果不爱美，一定是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条件去爱吧？我试图用这个角度去理解她们。 这个背着娃娃放羊的妈妈，在海拔3000米左右的山上赶起羊群健步如飞，我端着相机追她追得气喘吁吁，不一会儿就被她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那些在地里劳作的妈妈，则直接把娃娃放在了田间地头，与泥土为伴，一边干活，一边照看一眼娃娃。听到娃娃的哭闹，边丢下锄头箩筐去哄一会娃娃。 为了方便喂养孩子，随时随地哺乳奶孩子则是司空见惯的常态。乃至，哺乳，成为哄孩子的一种便捷方式。 赶集的这位妈妈，喂孩子吃米粉辣哭了孩子。她的止哭妙招是：衣服前襟一撩，当街喂奶。乳头一塞进孩子嘴里，立竿见影，孩子乖乖安静。 说到吃米粉，我在赶集时见到许多背娃娃的妈妈蹲在地上吃米粉或土豆片。能在赶集时吃一份米粉或土豆片，也许是她们很难得的一次放松与快乐。 第一次见到这场景时，我很奇怪她们为什么不把菜盆放在桌子上坐下来吃？ 后来见多了才明白：原来彝族人自古以来吃饭都是蹲在地上围着火塘捞勺子，他们没有使用碗筷趴桌子坐椅凳的习惯。 这两位吃米粉的妈妈背着箩筐，身边没有带孩子。聊了几句，原来，她们的孩子都大了，也是在她们的背上长大的。 许多妈妈看着自己还像个小女孩，一聊，却都已经有了3、4 个孩子，即便现在只有两个孩子的，也在准备继续自然生育。祖祖辈辈与自然共生的彝族人认为，既然上天赋予了女人生孩子的功能，那么女人生孩子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人为的节制生育，那就是违背天意。 这位三个孩子的妈妈，早早就让五岁多的女儿背起了弟弟。我们看不下去了，问她为什么要让这么瘦小的女儿背弟弟？妈妈说：我们小时候都是这样过来的啊！ 这位20多岁的妈妈，已经生了四个孩子，背上这个最小的孩子刚刚出生23天，而她已经在院子里忙前忙后，喂鸡喂鸭，背着小的，看护大的。见两个大点的孩子在地上睡着了，我们责怪她“怎么让孩子睡在地上？会受凉生病的。”她说：“地上铺了查尔瓦，很暖和。我们习惯这样睡啊！”后来，我们果真见多了裹着“查尔瓦”席地而卧的人。 这个妈妈，身边站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孩子去上学了。她在忙着洗一大盆衣服，房前还晾晒了一些衣服。我想不通的是：她和她的孩子们依然是黑黑的脏脏的像是从没洗过脸的样子。也许她太累了：地里庄家靠她种，猪靠她喂，孩子靠她养，公婆靠她伺候……我的同居女友说：“太苦了，大凉山的女人太苦了！” 这个女子没有上过学，汉语也说不好。跟她沟通全靠阿牛来翻译。听说她有个孩子在上学，我送她一本书请转交给她的孩子。 接过书的她在脏脏的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把书翻来覆去的看，虽然她一个字也不认识。 也有一些年轻的妈妈们让我们看着不那么心塞。吃午饭时偶遇的这个年轻妈妈，我给她拍的照片几乎都是虚的，对不上焦，因为她一直前后摇晃。我说“你吃饭时为啥老是晃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天天背着孩子，晃着容易哄孩子睡觉，习惯了。” 这女子率真爽朗，快言快语跟我们聊了很多。后悔自己上学时没好好读书，初中没毕业就辍学打工、结婚生子。如今见到两个哥哥上了大学走出大山见世面，特别羡慕。这个干干净净、快言快语、有点文化、有自己的想法的女子看着让人心疼。我送了她一条丝巾，希望她能少生几个孩子，保持自己的干净漂亮。 最后一天在5633次扶贫火车上遇到的妈妈们，大人孩子都收拾得干净整洁，让人倍感欣慰。 尤其是这个叫尼苦柴机的女子，她说她只要小学毕业，我却分明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圣洁的光芒。 她有两个孩子，俩孩子收拾得跟她一样干净漂亮。大的上小学了，小的还在哺乳中，不打算再生了。正聊着，小的哭了。她面含羞涩转过身去背对着车厢过道给孩子喂奶，居然还对我说了句“抱歉”。那一刻，我居然激动的想哭：大凉山的阿母们，都能像这个女子这样，还有多好啊！ 这一路，我们一行人带了书本、糖果、香烟等，分送给不同需要的人。而我特别带了丝巾、小镜子、小发饰等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希望能唤醒女子们的爱美之心。哪怕只能起一点点作用，也不枉我这次的大凉山之行。 　　 资料：按照国家政策规定，凉山州农村户口的彝族夫妇可生育三胎，非农业人口的彝族夫妇可生育二胎。实际上由于民族传统生育观念影响，每对夫妇生育的孩子生的很多，凉山人口增长速度比全国平均水平都高出许多。 跟这些阿母们坐在一起，背上没有背孩子的我，身上非常轻松，但心情却并不轻松。改变年轻阿母的生育状况和扶养孩子的方式，并非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一个好母亲，影响三代人。此刻，张桂梅在大山深处办的女子高中显得格外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