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回家</p><p class="ql-block"> ――写在辛丑年清明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常德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自从1968年9月18日下乡插队，19岁的我从此就离开了家，由知青到军人，从军官到军转干部，作为一个几十年一直漂泊在外的游子，每次回家，回到父母的身边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2021年4月1日清明节前夕，我再一次匆匆地赶回了锦州。当我步出火车站，环顾车站广场的景物，当我与这熟悉的一切相拥的时刻，临近家门的一丝喜悦不由得涌上心头。心里默念着，啊！到家了，我回来了！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发出声音来。</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了，我在通往锦州的铁路、公路上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次，总有几十次上百次了，我的书柜中积攒的那厚厚的一叠叠的车票每一张都是我曾经欢乐时刻的存照。那些年，车票紧张，坐车人多，不论是搭边座还是挤在过道里，几百里，几千里的路程从不觉得苦和累，心里那股子劲头，总是被回家的欲望激励的足足的。记得在徐州当兵时，我背着鸡蛋、荤油（把买来的猪肉肥膘，请食堂帮忙炼了，装入铁桶）、花生米挤火车，胸前还要护着托老乡从军里服务社给父亲买的两瓶景芝特酿。当我把这些东西摆到父母的眼前，他们总是数落我用不着这样，可是我心里美美得象考试得五分的孩子。</p><p class="ql-block"> 奔波在回家的路上，最初是我一个人，后来就成了两个人。我的同学嫁给我作了我的媳妇，成为了奔波在探亲路上的军嫂，前脚去我服役的部队探亲，后脚又随同我回家。再后来我有了儿子，每年春节我们抱着儿子，拉着儿子，再后来儿子陪伴着我们回家，这回家的路便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连接我和家的血脉。</p><p class="ql-block"> 2009年我退休了。两年后，父母的年纪越来越大了，逐渐的离不开人了。从此，我由过年过节回家团聚，改为每隔两个月回家短住一个月，开始了我长大后，与父母朝夕相处共同生活最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和弟弟妹妹轮流照顾父母的生活饮食起居，家庭护理，住院陪护，直到2019年7月21日父亲去世，2020年6月4日母亲去世。</p><p class="ql-block"> 去年的这个时候，母亲还在。母亲一生操持家务，虽然是99岁高龄，她头脑还清晰，家里的一些物件找不到了，便问母亲，她大多都能说出在那儿。进入4月底，母亲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已不能自己去卫生间，不能去餐厅吃饭，无论我怎么想方设法调理饮食，她的胃口都大不如从前。平时，她最爱吃我包的饺子，每次都可以吃十几个，现在只能吃几个。5月18日，母亲再次住进968医院，再也没有回来，6月4日永远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今年4月2日，当我从望海圣境公墓回到家里，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在这曾经和父亲母亲朝夕相处的老屋，缓缓地从父亲的房间、母亲的房间的门口走过，望着仍然原样摆放着的床铺、桌椅、沙发，写字台上的台历、纸张、药品等等，我的心立刻悬了起来，眼泪流了出来，眼前的一切又都模糊起来，仿佛爸爸又在呼唤我：德新，把水杯拿给我；好像看到妈妈还坐在窗前的床头上，总是忙着打理她的针线活。可是，我抹去脸上的泪花，眼前又清晰起来，只剩下空荡荡的房间。缓缓地走过客厅，看见爸爸经常坐的那只沙发，他坐在那里谈笑着，脸上满满的慈祥。妈妈坐在邻近长沙发的一头，他们凑在一起看外孙女的新手机，看到新奇的物件，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笑。我拿起相机留下了这一刻，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如今客厅冷寂空旷，一点声息也没有。</p><p class="ql-block"> 我回到我住的房间，坐下来想静一静起伏的心。忽然，“德新！”我好像听到爸爸在叫我，这时我总是立马起身，放下手中的不管是什么东西或是书或是手机，“唉！来了”我边答应边跑过去。可是，一切又静下来了，原本就是静静的，静得让我手足无措，我多想这不是幻觉。</p><p class="ql-block"> 我坐立不安，便又去查看厨房，去打开冰箱，去翻弄书柜，这熟悉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疏了，像一下子都失去了生命，死气沉沉。我开始怀疑，这还是我的家吗？这还叫家吗？为什么没有温馨，没有温度，没有欢笑？</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该有12点钟了吧。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在等待爸爸呼唤我；我在倾听，听着妈妈房间的动静，会不会传出呻吟声，这才是我的夜晚，怎么能如此的静谧！</p><p class="ql-block"> 爸爸妈妈都永远离开了的老屋，这老屋还能叫家吗？有父母在才有家，那怕那老屋多么陈旧狭小；没有了父亲母亲，再豪华的屋子都不叫家！家是有血有肉，有亲情有灵魂的有温度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爸爸，妈妈，我真的想你们，想我们的那个家！</p><p class="ql-block"> 2021年4月3日于锦州</p> <p class="ql-block">我年青的时候回家照的全家福</p> <p class="ql-block">爸爸在干休所的庭院里留影</p> <p class="ql-block">爸妈晚年时光</p> <p class="ql-block">我和妈妈</p> <p class="ql-block">妈妈不肯放下的针线活</p> <p class="ql-block">妈妈生命的最后时刻</p> <p class="ql-block">与爸爸告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