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沾衣不湿樱花雨”,草长莺飞,于是想念也从心底那自以为压的很实的土壤里疯狂地重生出来,清明这个时节,随年岁增长愈发的不能草草了事,最近总梦见爷爷和外公,遂简单几笔以解忧闷。</p><p class="ql-block">我最不喜遗憾却总不得不面对遗憾,外公和爷爷过世的时候我都没能回去,很多自责很多内疚很多悲伤,反而二位老人家总托梦于我说自己过得很好让我宽心。自外公离去,我便深感那年轻的闪着琥珀般迷人光芒的岁月已飘然远去,童年美好光景维系的联结似乎也被硬生生的砍断了,是一种结点,也是另一种开始。我向往的曲终却不人散的日子终究只是一场奢侈的梦罢了。</p><p class="ql-block">我成长的环境极秒,外公外婆家是江南世代的书香门第大家,外公是教授级高工;而爷爷奶奶家是轰轰烈烈闹革命的山西人,爷爷是老干部,长大点我总没大没小的喊爷爷张书记。因外公外婆交大毕业后响应国家的号召来山西建设国有企业,于是定居在山西,那个年代建起的国有企业大多效仿苏联的模式,自成一个小社会,我们被称之为子弟。大家都住在这个神奇的小圈子里,都是发小都是邻居。</p><p class="ql-block">外公的无锡口音很重,我小时候有好几年都听不太懂,外公是很标准的读书人,为人十分严谨,我与我的两个表姐妹同岁,小时候颇为惧怕外公因为他总是很严肃,连如何洗筷子也会教导我们一番。但其实外公是最平和不过的,一辈子不求名利,只在门口的小树林里开了一片自留地种着家里爱吃的瓜果蔬菜,又于旁边自己凿了一个十分精致的井,我们姐们便时时在小菜园子里看菜,挑水,摘菜。外公带我们去稍远的乡下捡羊粪蛋回来做肥料,于是我自小学就知道羊粪蛋真的不臭,是干燥的小小的,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我也以知道这不得了的秘密为荣,时常说与人听。外公会根据我们劳动的结果分大光明的奶油方砖给我们吃,所以自己挣来的总是格外香甜和踏实,以至于我至今仍记得那滋味,还有,那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汗珠,浸湿贴在头皮上略杂乱的发丝,无忧无虑的笑声,欣喜可人的番茄冬瓜,清澈却冰凉的井水还有树叶间隙撒下的斑斑驳驳的光影,和着知了的絮絮叨叨,究竟是如何的一段锦瑟年华,天真烂漫。然,这样的记忆在外公过世后不知道怎的变成了灰色,外公每日下午爱喝的可可粉也再不香甜。</p><p class="ql-block">爷爷,我家的张书记,每天都乐呵呵的,小时候爷爷家有个微型版的四合院,离我们的小学十分近,我放学过后就跑去爷爷家,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吃上一碗凉拌西红柿,然后待爸妈快要下班,就拎着一袋饺子回家,一边走一边甩,回去就成了饺子饼,馅儿是馅儿,皮是皮。小时候觉得从路口进去到爷爷家的路很长,尤其晚上的时候那条小路很黑,于是我每次都是在路口鼓足十万分的勇气,然后提气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到奶奶家,进门前确定没有鬼跟着我在进去。每次去爷爷家就会先看到爷爷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我来就笑的合不拢嘴,招呼我吃水果,然后骑上他的那辆黑色凤凰牌自行车去给路口给我买灌肠和面皮。父亲这边我排行老三,上有一堂哥,一表姐,下有个表妹,年纪也相仿,十分亲近。我和堂哥最为不省心,我曾爬上爷爷家的房顶,然后顺着窗户溜回家里,在爷爷刚洗干净的床上踩了几个泥脚印,那应该是我少有一两次看见爷爷发脾气吧,随后我在墙上写了首自己很得意的歌颂爷爷的“诗”就安全过关了,爷爷后来还成日里跟人家炫耀他孙女写诗给他的事情。周末爷爷有时候会带我去市场上买菜或者去看厂门口的花坛,我坐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如今还记得爷爷骑车骑得有些累的喘气声。爷爷一直胖胖的,但在去年生病以后就瘦的让我险些认不出来,那种无能为力的心疼和不知所措让我崩溃,每个人,是否只能看着彼此的背影无言相送呢?</p><p class="ql-block">不记得谁说的,“一个人的一生,就是一座有了年岁的城墙,用无数个青翠的日子堆砌而成。日子是一砖一瓦,生命是一梁一柱”,而在我这一生里,日子是外公存在我家阳台上的洋芋,是爷爷听戏时的岁月静好,是外公家葡萄架上肥硕的吓得我魂飞魄散的青虫,是爷爷老家大山里满山跑却自己知道回家的鸡,水塘里的螃蟹,冬暖夏凉的窑洞和那头默默无闻的老黄牛。这场漫长的修行里,偶捧一泉感怀,寄一封思念,弹一阙沉浮,品一生冷暖,此刻只想道一句</p><p class="ql-block">外公爷爷,我想你们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