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这是一个年轻的军人,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仅仅27岁。稚气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郁,他是在怀念人生。他不甘心在最美的年华离开部队和战友们,在最年轻的时候撇下工作,他不愿意舍弃未尽责任家人,放弃没有带出来的一群学生娃。为了共和国的三线建设,他英年早逝。</h3> <h3> 那是半个世纪以前的1970年8月,随着毛主席一句“三线建设要抓紧”的号令,几十万铁道兵,几十万各省民工集聚到四川、陕西、湖北的大山里。</h3> <h3> 他们在最简陋的生活条件下,依靠很原始的工具,凭着一腔热血和两只手,去修一条“战备”铁路。</h3> <h3> 这其中有一个很特殊的群体,他们不是解放军,也不是民工,他们是陕西省各地市69级和70级的初中毕业生。</h3> <h3> 这个群体一共25800多人,其中有5000多名女生。说是初中毕业,实际上进入中学才两个年头。</h3> <h3> 16、7岁的年纪,却干着民工一样的工作。唯一不同的是实行军事化管理,</h3> <h3> 虽然没有穿过军装,三线学兵们至今仍然互称“战友”。尤其是打过隧道,经历过生死的战友,一直都有着过命的交情。</h3> <h3> 我老伴所在的“部队”,番号是5761部队12中队学生二连。除了170多名女生,4名西安的带队干部外,部队为了加强管理还派出了5名军代表,带队的就是安指导员。</h3> <h3> 安指导员当时二十六岁,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一个一岁多的女儿。如果没有从军,他可能正和妻子女儿在安徽的家乡里安逸的生活着。铁道兵进入陕南的大山里以后,他每天都超负荷地工作着。在二连这些女学兵心中,他不仅是部队领导,而且是生活中的好兄长。带队的地方干部没有像他那样领着干活的,没有像他那样交换思想的。他有那种农家子弟的淳朴,又有孜孜不倦的学习精神,这些都在那群刚跨出校门的小女生们心里得到了认可,她们觉得这不仅是组织是党,也是她们的良师益友,是她们的引路人。安指导员的许多教诲影响了她们的一生!</h3> <h3> 可惜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身心疲惫,他不幸患肝坏死于1972年9月14日猝然离世,这件事在刚刚走进社会的女学兵心里留下来深深的痛。</h3> <h3> 由于国家政策,安指导员逝去只能算是病故,部队发放了少量的抚恤金。他家来人领取了钱后,留下一句话“入土为安”,就匆匆回去了。当时城市殡葬制度要求全部火化,他一个客死他乡的军人既进不了烈士陵园,又不能葬回故乡。部队通过二连女学兵的关系把他葬在了秦岭山口公路旁边的一个山坡上。</h3> <h3> 一次,一个二连的 女学兵乘坐拉钢材的卡车经过这里时,开车的司机随口说了句:“你们的安指导员就埋在那边。”说者无意,听着留心,这位女学兵就深深的记住了找个地方。以后每次经过这里,她都深情的注视着那片山坡,可敬的安指导员后来怎么样了呢?</h3> <h3> 三线建设结束以后,二连的女学兵们都重新分配了工作,她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学习,结婚生子,忙忙碌碌的直到退休回家。她们也经常回忆过去,谈论那段艰苦而又无悔的日子。每当回忆起感受最深的人时,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安指导员。那个为大家付出心血,付出生命的年轻军人。每逢佳节合家团聚之时,她们就想到还孤零零的葬在那片乱坟岗里的异乡孤魂。</h3> <h3> 后来有了网络微信,这些退休在家的老太太们通过网络又紧密的联系在一起。2014年3月10日,突然有人提出来寻找安指导员的坟墓,安慰一下她们思念多年的心灵。</h3> <h3> 当时只有三个学兵相约来到这里,但是网络上许多人都关心着这件事情。甚至远在山东、安徽、江西的原铁道兵领导和战友们,也在同步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时间过去四十多年了,可能坟已迁走,也可能早已被平。</h3> <h3> 但是她们仅凭着四十多年前的依稀记忆,从公路边,山坡上,一点一点找到乱坟岗,在一片荒草萋萋的土堆中,找遍了所有的坟头墓碑,始终没有找到了安指导员名字。正当绝望之时,似乎是安指导员在天有灵,一块歪倒的石块绊了一下,荒土杂草中隐约露出个墓碑。三人急忙扒开杂土,依稀可辨的“安殿文之墓”,让她们热血沸腾!消息传回,多少人对着手机泪洒荧屏。</h3> <h3> 很快她们就通过努力整修了安指导员的坟墓,用石块垒起了坟堆,用朱砂重描了碑文,甚至还栽了两棵树苗,想让安指导员在这里得到安宁。</h3> <h3> 这件事传到了铁道兵的微信群里,掀起了一片感慨之声。虽然铁道兵这个兵种已经撤销编制,几十万人也已转地方,但是他们作为战友还一直保持联系,还经常举行各种活动。战友们很快通过网络开始寻找,最终找到了安指导员的家乡和亲人。</h3> <h3> 由于安指导员英年早逝,妻子带着两岁的女儿改嫁他乡,直到铁道兵战友们找来,四十多岁的女儿还不知道她有这样一个父亲!当年两岁的幼女,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能告诉孩子的是他的亲生姥爷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军人,是为国家修铁路死去的。</h3> <h3> 铁道兵战友们为她改名“安圆”,既是纪念父亲,又有重回铁道兵大家庭,父女团圆之意。</h3> <p class="ql-block">中间的就是安指导员的女儿安圆,左边是找到安圆的铁道兵副营长徐伟才,右边是找到安指导员的女学兵张西莉。</p> <h3> 2014年9月,学兵二连部分姐妹去山东省看望铁兵战友们时,她们和安圆第一次见面。</h3> <h3> 2015年3月安指导员的弟弟和女儿女婿来到西安。在二连女学兵陪同下,第一次祭扫了安指导员的坟墓。</h3> <h3> 由于那个乱坟岗无人值守,许多都是无主的荒坟。女学兵们每年只来一次,石块坍塌,野草丛生,当年栽下的树苗也不见踪影。面对着凄惨的景象,安家人嚎啕大哭。</h3> <h3> 除了感谢二连女学兵这么多年为安指导员做出的付出,还表示尽快把安指导员迁回故里,让他的亡灵在家族的墓地中安息长存。</h3> <h3> 任何事情只要存在,就必然有其理由,安家人回去以后就再没有了一点消息。安指导员的女儿虽然是他的骨血,但是她从未接受到父亲的一点父爱。她的母亲已为人妻,从小就把继父作为安圆的父亲。所以她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亲,只有血缘关系,不会有多少感情。安指导员的侄子因安指导员的病故,安排了农转非户口。现在安家老人离世,兄弟分家,他也不可能解决安指导员迁回老家的问题。</h3> <h3>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国家不会再管了,铁道兵战友们也各奔东西,而且现在健在的都年老体衰。即使有的战友有能力给与经济支助,还需要安家人主要负责。别的学兵连的战友们有人就说:主家不着急,你们着急有什么用呢?</h3> <h3> 二连的女学兵们也即将进入七十岁,以后上那个低矮的山坡都力不从心,随着坟墓荒芜,她们心中的安指导员也只能留在记忆中了。</h3> <h3> 此时此刻,我作为一个局外人,望着窗外的冷雨,心中都不免惆怅。安指导员,你那唯一的骨血——安圆,还能想起孤零零身在异乡的你吗?</h3> <h3> </h3> <h3> </h3> <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