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姥姥

张璐

又是杏花盛开的季节。忙忙碌碌中，姥姥离开我们快一年了。这一年，每次回去母亲嘴边经常念叨起姥姥，说再没娘了。是啊，一个人不管多大年龄，娘在，家在，根就在。这一年，我也不能看到姥姥的照片，每次拿笔，便是泪流满面，无法继续。 　　清楚的记得，那是去年4月22日下午，姨姨打来一个电话，说姥姥最近不舒服，带姥姥去医院，经过检查，医生带给一个不好的消息，说姥姥肝上出了问题，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先不要告诉你母亲，她身体不好，你看看怎么说好一些。我一下心慌意乱，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一直哭。腊月刚看过她，除了耳朵有一点聋，身体一直挺好的，怎么一下子会这样呢，我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第二天回去带着母亲说陪她去姥姥家住几天。下午见到姥姥时，面容憔悴，她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我强迫自己控制住眼泪，说这次不走，我们陪你住着。姥姥高兴的一下来了精神。我每天做一些菜哄着她吃，坐在她身边说一些开心的事逗她笑。看她吃力的上台阶时，心如刀割。28号，由于家里有事，我只能赶回。走的时候，看的出姥姥不想让我走，说你给我剪剪头发吧。我打了热水，帮姥姥洗了头剪了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三天后正是五一假期，我带着女儿去看望姥姥。弟弟妹妹他们也一起从繁峙出发。这一天姥姥最开心。 　　两个月后，正值端午节，姥姥的病情加重，我们全家再次去看望姥姥，两个月的病痛，姥姥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垮了，骨瘦如柴。姥姥拉着我的手说姥姥不行啦，肚子实在是疼的厉害，你妈身体不好，你好好孝顺。大伙都哽咽着却无能为力。离开时，我心里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姥姥了。 一个星期后，姥姥永远离开了我们。那天我正值外面吃饭，饭桌上，和几个朋友说起，今天右眼一直跳，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朋友们说男左女右，你这是要有财运。我的心里还是不安，嘀咕了声，是不是我姥姥……，话音刚落，手机响起，一看是弟弟的视频通话，心里咯噔了一下，着急接起，视频里出现了大舅，我越发慌了赶忙问，你们都去了姥姥家吗？没有，是姨姨和妈妈在视频，摄像头转移到姥姥的脸上，我看到了姥姥，当时眼泪彻底崩溃，心一阵阵剧痛。几分钟后姨姨打来电话，说姥姥走了，最不想听到的消息还是发生了。在大家心里，都认为姥姥会平平安安的度过她的晚年生活。 　　姥姥家在灵丘白崖台村，革命老区，也就是当年的桥儿沟战役遗址。生于1932年，一生坎坷平凡。从小家境贫寒。母亲早逝，她的父亲曾槐在平型关战役中，曾经给林彪带路，后一直看护平型关纪念馆，直到去世。姥姥十几岁嫁入本村宫姓，先后生了母亲，大舅，二舅，姨姨。十年后姥爷去世，撇下孤儿寡母，一大家子的重担全落在她的肩上。姥姥起早贪黑，拖大带小，那个年代的日子连解决温饱都是问题，可想而知姥姥她们的生活如何艰苦……为了能让孩子们吃饱肚子，两年后只好带着他们改嫁于姓，后来生下三舅。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姥爷是村里的放羊汉，每天早出晚归。母亲是老大，所以早早就出嫁了。那时候母亲是村里的党员，事情多，我从小就常在姥姥家住，舅舅姨姨都特别疼我。连母亲的姥爷，我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老人慈祥的面孔，每次见到他，总是笑眯眯的，然后掏出兜里的手绢，一层一层慢慢打开，拿出两元递给我，那时候的两元钱可以买好多好多吃的。 　　姥姥呢，别提多疼我，从刚过满月开始，每去一次，都是重头到脚一身新衣服给我换上，而且是她从供销社扯几尺布，一针一线的亲手缝制，在自己身上却一点舍不得。长大一些，该上小学了，母亲因为忙，我又被送到姥姥家上学，一条大炕，吃饭时姥爷和我们都上炕围坐一圈，姥姥一个人在地下伺候大伙儿，给这个夹菜，给那个加饭，别人都吃完了，她一个人坐在小板凳才开始吃。晚上，我们都上炕钻被窝了，姥姥还在地下忙里忙外，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睡下，迷迷糊糊中听到有拉风匣的声音，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天还没亮，姥姥的身影早已在地下忙碌。我打醒旁边酣睡的三舅问，姥姥是不是神仙，从来不瞌睡，不上炕？三舅比我大七岁，经常和我打打闹闹，惹得我一下就哭起来，不管对与错，姥姥总是向着我，开始打骂三舅。每天上学前，总是姥姥给我梳头，背书包。放学一进门，姥姥总是偷偷塞给我一个馍，让我赶紧吃，连三舅都不给。 半年后回到母亲身边，虽比姥姥家的条件好一点，但我还是想在姥姥家。每年放暑假第二天，就坐火车去姥姥家，一直到开学时，被母亲硬叫回来。后来去了城里，去姥姥家的次数慢慢变少。 　　懂事后才明白姥姥的不容易，她不是神仙，也不是不累，是生活所迫，村里的农活多，家里地里全靠人工劳力。为了不让儿女受委屈，自己忍气吞声，任劳任怨，直到孩子们一个个都成家立业，总算熬出头了，姥姥已是两鬓斑白的老人。再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对姥姥来说，可谓是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姥爷因病去世。这十几年中，农村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儿孙也都各自尽孝，如果不是这场疾病，姥姥的晚年生活应该算是幸福美满的。姥姥是个闲不住的人，农忙时还下地帮舅舅姨姨他们干活。89岁，姥姥走完了她的一生，卸下了病痛的折磨，留给儿孙无尽的思念。 　　世间最远的距离莫过于阴阳两隔。在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日子，在大地春暖百花放的时节，怀着沉痛的思念和难忘的情怀，在泪水相伴中随笔，寄托一年中对姥姥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