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们的日子里,你要保重你自己(清明的思念)

五阿哥

<p class="ql-block">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清明了,我的老连长颜贵波也离开我们一年多了。昨天无意中翻看到了老连长生前发来的信息,思绪又被带回了42年前我们一起出境作战的战场中,一夜未眠,很多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心绪万千。</p> <p class="ql-block">我的老连长颜贵波</p> <p class="ql-block">颜贵波是71年的河北兵,很重感情,脸上也总是露着温暖的笑。在我们前出到越南境内面对战争的残酷,正是他对我的保护和温暖的笑,才让我很快适应了战场,才有了战斗的勇敢和坚强。</p><p class="ql-block">我的日记里有文字是这样描述的:“颜贵波带领我们当晚向前线推进。由于我们依靠的总参早几年绘制的越南地图,和现实的地形地貌有着很大的出入,加上越军长期作战形成的化整为零的战术风格,我们不敢沿公路冒然前进了。我们把多余的器材留在了车上,并提供了一部电台给驾驶员,让他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就这样我们在两名步兵侦察兵一前一后的护卫下徒步向敌纵深挺进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由于部队推进很快,我们几乎是在丛林和灌木中小跑着前进的,我很担心,因为连侦察兵都不能准确地判断我们前进的位置,我问过他们,“你们知道路吗?110团指挥所在什么位置?”,“不知道”回答竟如此简单。那天天很黑,随时要利用指北针和地图选择行进路线。我走在队伍的后面,手提着上了樘的冲锋枪,也许是由于紧张,总觉得身后有脚踩在草丛中的声音,真的,我已经明显地感到枪柄被汗水浸的湿漉漉的了。要知道,这样一支7,5个人的队伍,其战斗力是非常有限的。不知走了多久,时间觉得是那样的漫长,紧张的心情在这一刻似乎和时间一样已经凝固了。突然前面有了一丝亮光,领头的侦察兵向后做了个隐蔽的手势,一阵短暂的慌乱,我紧张地举起了枪,“没事,自己人,”他大声向我们喊了句,一来提醒了我们,二来也明示了对方。这时我才看清楚了,那是几个110团的兵正在往山下抬牺牲了的战士,我那根绷紧的弦终于得以解脱。到达新的观察地点已经是深夜了,由于没有当晚的口令,我们无法和步兵部队联系,只好在山脚下找一个地方修整。那是一个看似工地的地方,几台破旧的推土机停在那里,旁边是一排简易的平房,平房前的丛林中有几个越军的“A”型工事,我们选择了一个作为当晚过夜,侦察兵对我们说:“老兵,休息吧,我们来警戒”,回答只是一句轻轻的“谢谢”,我进入掩体内,倒头便在潮湿的地上睡了,这一夜竟睡得如此之香”。</p> <p class="ql-block">颜贵波在老山战场</p> <p class="ql-block">又有一段文字“战斗还在激烈进行中,天气依然是那样闷热。有迹象显示所有的进攻必须在雨季前完成,真的,我已经注意到了有些部队正被撤下来休整,而我们却还在向前。这让我想起了折返跑,他们已经经历过了生命的终点,而我们却正在那个终点前进,其心情可想而知。其实,随着战斗的进展,战争的结果已经很清晰了。颜贵波连长带着我去一个被我军摧毁的敌炮阵地收集弹着分布情况。这是一个被我军攻下了3,4天后的地方,四面环山,中间一片洼地,山脚下是几块不大的水田,也许是山上浓密的树林遮住了阳光的缘故,洼地显得极为阴暗。当我们走近这片洼地时,我看见了大约一个排的步兵卧在刚挖的战壕里,其中一个机枪手朝我们大声喊到:“注意隐蔽”这时我才看清了整个情景;在这不足600平方米的洼地内躺着牺牲了的2,30名战士,有的战士显然在负伤后想爬进树林里,因而水田里留下了深深的沟痕。由于这地方还没完全被我军控制,战士的尸体已经有几天了,加上越南亚热带的气候,尸体已严重腐烂,军装和肉体已经成了灰褐色,只有那鲜红的领章格外醒目,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向我袭来,我下意识地带上了防毒面具。不远处几个民工正在往天蓝色的陈尸袋里装着尸体,他们撕下领章,登记好部队番号及姓名,并把登记好的卡片插入陈尸袋面上的小口袋里。由于气味刺鼻,民工们脸上都围着三角巾,只露出两只眼睛,双手沾满了从尸体上脱落下来的浆红色的腐肉。其中一个民工走到我面前,扯下三角巾,这时我才看清他的面貌,他是一个18岁上下的年轻人,脸又黑又瘦,一双眼睛显得有些疲倦和木然,“能给我只烟吗?”他对我说,“当然”,我从一盒《红塔山》里抽了一支递给他,这时我留意了他的那双手;那是一双特写的粘满了腐肉,滴淌着已经不是红色液体的手。烟迅速地被浸透了,打火机点了三次都没点燃。隔着防毒面具,我猛地吸进了一口让人窒息的气味。防毒面具上的玻璃被一层雾气蒙住了,我说不清那是眼泪,还是大口吐出的热气。在回来的路上,我遇见了正在搜索残敌的110团的梁海英,他是13军防化处长的儿子,父亲在战前因病才去世,他是带着失去亲人的悲痛上前线的,此时的他脖子上围着条已经发黑的毛巾,脸上被战火熏得黑黑的,我们紧紧的握了握手“还好吗?”我问他,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还好”。我深知他此时的心情,可我又能给这17岁的孩子怎么样的安慰呢?短短的几句后,我和他分手了,临走时,他转身叫住了我,“知道多久撤军吗?”他看着我,马上又把视线移开了,“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正是每个军人在战斗的间歇中想的最多的。是的。我们是军人,我们是军队的儿女,我们正在按照孩提时代的梦想,在战争中去勾画一副壮烈的图画。战争会给人一种精神,战争会给人一种超越,战争甚至会给人一种启示,我们习惯于用对待战争的态去对待人生…。”</p><p class="ql-block">战争结束后,我们活过来了,我们也应该活出未来。</p> <p class="ql-block">战后颜贵波受到首长接见</p> <p class="ql-block">在越战40周年纪念会上我和颜贵波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为了容易相聚,为了饮酒畅谈,颜贵波把家都搬到离我们近一些的地方来了,说好的有空我们就聚,有说不完的过去,也有说不完的未来。</p><p class="ql-block">完全无法接受的是颜连长他病了,而且病的很突然也很严重。我和几个战友去看过他。他没事似的和我们聊了很久,都癌成那样了,依旧是难忘的故事,依旧是温暖的微笑。一切如旧,只有我们离开时,他转过身去飞快的抹了一下眼泪,生死战友情,万分的不舍…。</p><p class="ql-block">他走了,我去灵堂看了他。眼泪止不住的滴在了那些簇拥着他的鲜花上,滴在隔着玻璃的他的脸上…。</p><p class="ql-block">出殡那天,我没敢去送他,我怕我难以控制住情绪,怕我在他温暖的微笑前失声痛哭。</p><p class="ql-block">我心里只重复着一句话:老连长一路走好,只要我们在,你就永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