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佳节忆外公

爱在深秋

清明时节雨纷纷，

游子坟前欲断魂。

天堂亲人可安好？

鲜花一束献故人。

又是一年四月天，清明时节不禁思绪万千。已故亲人音容宛在，让我倍感思亲之痛。我的外公已下世六十年了，虽然他的模样我记不大清，可我从未忘记他老人家。每当想起外公，我就难过不已……

​我的外公姓刘，名玉兴（1905——1961），中等个儿，面相和善，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一辈子不和人争执，不得罪人。常听母亲说，小时候外公经常嘱咐她：出门在外要“紧睁眼，慢说话。”母亲牢记在心。外公性格比较内向，多愁善感。如果连下三天雨，外公心里就恐慌，嘴里不停地念叨：“害啦，害啦！老天不让人过了。”



外公兄弟姐妹六个，因早年丧父，他作为长子，自然就担起了大家庭的重担。等兄弟们都长大成家立业后就分了家。外公分得了三间小破草房，是个小院朝北的倒厅。其中东间是个过道子，里面放些破烂家什。​中间是堂屋，盘了个土锅台，放口水缸就满满当当的了。西间盘了个小土炕，有个临街的小窗户，这算是卧室了。

全家六七口人（除了我母亲）都挤在这一个小炕上睡觉。听母亲说，夏天小土炕热得像蒸笼，实在睡不开那么多人，外公只能成宿躺在小过道里睡，身底下铺个破草帘子。头顶上一团团蚊子“嗡嗡”的叫，咬得人疼痒难耐，外公只好点一根蒿草绳来熏……

外公家只有几亩山塂薄地，十年九歉收。为了养家糊口，外公学会了编竹耙子（搂草工具）手艺。只是外公的手头有点笨拙，想编一把漂亮的竹耙子，需比人家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常听母亲说，外公的性格有点倔强，编耙子时常因手指不灵而嫌弃自己，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指头剁了去。



外公都是利用冬闲时在家编耙子，编好了就挑着去离家十多里的侯家集上卖。赶集这天，外公天不亮就挑着耙子出了门。数九寒天，他只穿一件空心棉袄（没衬衣没外套），蹬楞裤（单裤），一双露脚指头的破单鞋，在集上一蹲就是大半天，手和脚满是冻疮。中午喝口凉水吃点自带的冷干粮。就这样辛辛苦苦挣几个小钱换点咸盐洋火。

还听母亲说，外公最喜欢吃粑粑，就连过年也叫外婆烀个粑粑给他吃，而且不让用“洋启子”（小苏打）。可惜那个年代玉米少得可怜，外公很少吃得到粑粑。

外公人穷志不短。他常对孩子说：“有利先让人。”有一件关于外公的事母亲曾对我说过很多次，每听一次我心都疼得像针刺。

那是闹“饥荒”的六零年，外公去出民工。他推了大半天车又累又饿，中途歇脚吃饭时，饭桌上大部分都是地瓜干，只有少量的粑粑。这时外公还和那些陌生人讲礼让。那知人家“呼啦”一下把粑粑抢了个净光，只剩下点地瓜干。外公对人们的举动接受不了，便赌气一口饭没吃。



外公饿着肚子干到天黑。晚上宿在一个场铺子里，半夜时外公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便从粮袋里抓了一把干麦粒充饥，嚼得“嘎嘣”响。同宿的民工还以为是老鼠在偷吃粮食。天一亮外公还继续推车赶路……

外公出民工在外数月，天天干着繁重的体力活，腹内经常是饥肠辘辘。

外公自出民工回来身体就一直欠佳。胃部老不舒服，可他还是咬牙坚持干活，不久就病倒了。那时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每顿饭都是糠菜，那怕有点地瓜面熬点糊糊也行。就这样外公被病魔和饥饿折磨得面黄肌瘦，奄奄一息。

母亲回娘家看望他时，他还对母亲说：“占子，这阵儿要是有东西我还能吃。”母亲急忙回自家操持了点面和一点腌咸肉，包了一碗饺子送给外公。可不料想，那饺子包得咸煞人，外公也没吃几个。

那时母亲心里特别难受，直埋怨自己不中用，没能让病入膏肓的父亲吃上一顿可口的饭，尽一尽孝道，真是后悔莫及呀！后来母亲每当说起此事时就忍不住掉眼泪。母亲说都怨那时穷，她没包过几次饺子，因此一点经验也没有，本来就是咸肉还加那么多盐，能不咸吗？

那时外公的病越来越重，还浑身浮肿。是我的舅舅们用担架车把外公送到了大水泊医院。 我曾听舅舅说过，外公住院期间也没东西给他吃，因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最严重的时期。外公浑身肿得很厉害，不几天就离开了人世。那年外公才57岁。母亲常对我说：“你姥爷就是饿死了啊。”

写到此处，已泪眼模糊，只好停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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