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父爱如山 </p><p class="ql-block"> ——周年忌日忆父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的一生中可以有许多东西,包括金钱、房屋,地位和名誉。但对于死亡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一辈子的几十年里,可能会有种种差池,甚至是内疚、悔恨,但那都是可以重新弥补的。唯独人的逝去,永远不能复生。现在再来写,对于生命来说,实在是苍白无力的,有什么用呢?</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还是想写。因为我才发现,我的所有文字、作派,渊源都来自于他,没有他,便没有我的一切。而这一切,都是那样的潜移默化,这就是去年的今天,永远离开我们的敬爱的父亲。</p><p class="ql-block"> 父亲出生于江西省萍乡县安源镇的一个贫苦的手工业者家庭。爷爷是附近小有名气的和善裁缝,老人家一辈子沒与人红过脸,也不知道什么是感冒,更不会做饭炒菜,惟一的乐趣就是有空拉拉二胡。</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萍乡解放前夕,与一群萍乡中学同学离家出走,路遇人民解放军,他们是第四野战军15兵团44军157师,这是一支晋察冀八路军底子的部队,从东北入关后参加平津战役,受命攻打天津时,第一批入关官兵损失过半。这群中学生被动员参军。157师没有继续南下,而是留在江西剿匪,部队组建为江西军区,父亲在吉安军分区,先是在营里当文化教员,后在471团当译电员。父亲晚年告诉我,收发电报要发电,他们配有两名战士作“摇机员”。 </p><p class="ql-block"> 国家大力建设发展空军时,父亲北上武汉报考,未被验取,就地转业到民生公司,即后来的长江航运管理局。1958年初因在党支部会上为某领导鸣不平,由根红苗正、有前途的年轻干部,一夜之间变为50万“右派”中的一员,开除党籍,行政降级,下放到湖北蒲圻劳动改造,1960年“摘帽”,成为“摘帽右派”,离开机要岗位,到行政部门工作。1968年被下放沙洋农场,后领着全家五口(除我外)到湖北省荊门县掇刀区插队落户。1978年平反后,沒有去宜昌航道局当党委副书记,而是留在武汉轮船分局房产科。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因在分配住房楼层时,坚持照顾基层而开罪后来主事的某领导,被要求提前离休。</p><p class="ql-block"> 我与父亲接触不多。童年是被父亲送回老家,由公公婆婆(北方叫爷爷奶奶)带大。1964年才被接回。“文革”开始父亲就下放了。回汉不到三年,我高中毕业也离家去了农村。招工是到长江轮船上,后来虽然在机关工作,但已结婚成家。</p><p class="ql-block"> 跟父亲近距离生活是2019年元月,孩子的母亲因癌症意外过世,父亲主动提出,带着护工陪我共同生活,这样有第一次的近三个月。第二次是2019年7月到罗田薄刀峰,一起避暑两个月。第三次是同年10月至11月,一起在索河种菜。</p><p class="ql-block"> 我与父亲交流交往不多,情感上不似弟妹那样特别亲,仅是在他生命最后一年里200天左右的共同生活、朝夕相处,让我感到父爱如山,使缺撼而有所宽慰。现将能忆起的几例往事简录: </p><p class="ql-block"> 不事家务。双亲感情很深,愈到晚年情愈浓。年轻时,因生活习性不同经常争吵:母亲是山西人,习惯喝粥、喜欢吃面条,用醋;父亲极少喝粥、习惯吃大米,用辣椒,幸“文革”前有保姆郭奶奶持家,不然,任家里事再多,父亲也不伸手的个性,不知会有多少矛盾冲突。母亲因患高血压等各种疾病提前退休,父亲则端水送药,侍候周全,似弥补20余年“摘帽右派”对母亲造成的伤害,感激母亲的没有离去。 </p><p class="ql-block"> 不受财礼。父亲工作在当时有名中央在汉单位,职工近万,房产科分房调房涉及船上船下干部职工的切身利益。做了雪中送炭的事,人家自会感激不尽,记得有个跑上游的轮机长,分到房后,与在商店工作的妻子一道,送了一只大乌龟来(当时并不如今天这么值钱),千说万说请父亲收下,父亲是怎么也不肯收,送礼人急了,丢下欲走,父亲高喊:我要收了,明天就是王八爬着去上班。来人无奈,只好返身取走。那时,父亲收的最大的“礼”,是那有数的几网兜宜昌桔子和苹果梨子罐头。有送礼的,也有扯皮的。1976年,一船员以为自己工龄长资格老,理应分到房,不料未能如愿,气愤之下,挥拳而来,打掉了父亲的两颗门牙。</p><p class="ql-block"> 不谋私利。1980年,妹妹准备结婚,时父亲在宜昌出差。其同事给妹妹送来汉口循礼门一处二楼的一室一厅尚未分配的住房钥匙,让妹妹结婚暂住,妹夫高兴地买了拖把、抹布做了清洁卫生。父亲回汉知晓后,二话不说,收回钥匙,立即交还,连做清洁的工具也不容去拿回。尽管如此,仍有好事者说父亲以房谋私,为出嫁的女儿分房。 </p><p class="ql-block"> 不愿求助。母亲是新中国成立以前在山西太原参加革命工作的,上世纪50年代初曾在北京中央交通部任机要员,符合离休条件,后来患多种疾病出门困难,因父亲不愿外出找人证明办理母亲参加革命工作时间的证人填表而作罢。此成为疾病缠身的母亲深深的遗撼。</p><p class="ql-block"> 不惧劳作。在蔡甸索河的日子,是父亲最高兴的时候。早晨,他叫护理小张将夜尿加水,浇在院内菜地;早餐和午休后,即拿着铲子等工具锄草,或捡垃圾或在地里转悠,直至身体出汗才歇息,只要是晴天,累了必定拿个小板凳坐在那里,像个老地主似的看我们干活,有时晚上则点火焚烧晒干的杂草,并将其洒在地里作肥料…… </p><p class="ql-block"> 这些琐碎平凡的事情集合起来,就是真实的父亲。他节俭有加,不沾烟酒;他慎言少语,极少交际;他喜欢唐诗,偶尔诵读;他清心寡欲,内心满足:有的战友上朝鲜战场,再也沒有回来。1957年的“右派”,有的妻离子散。还有的熟人在“文革”被批斗地发了疯。“许多船员一大家子住10几平方米很乐呵呵的,我们住40多平方应该蛮好了”。父亲说。离休待遇不错,子孙不缺,很是知足。</p><p class="ql-block"> 2011年,为筹建武汉党史馆,我和同事上了井冈山。在吉安,市委党史办的同志得知我是当地驻军471团的后代,即邀在当地的后人与我见面。热情的他们像是久别的亲人,甚至把我抛向空中。那热闹的场景,那股亲热的劲头,至今难忘。 </p><p class="ql-block"> 2020年元月30日中午,弟妹来电,说因疫情被医院请回家过年的父亲,胸闷、气短、喘不过气来。我即咨询内科医生后,立马骑自行车飞奔后湖社区,一路上,大街空荡荡的,自行车链条像是灌了铅似的,艰难地踩着,赶到家时,父亲已神志不清,满口胡话了。两个小时后,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永远地睡着了,再也沒有醒来。妹妹紧紧地抱着父亲遗体,久久地哭泣…… </p><p class="ql-block"> 身体硬朗的父亲突然离世,什么也沒有交待,这是我们万万沒有想到的。那些天,远在杭州的大弟,还在微信里与我商议,安排父亲回老家过90寿辰……</p><p class="ql-block"> 2020年9月28日,我们兄妹将父亲骨灰取出,安葬在故乡高速公路旁的半山腰村公墓,母亲在时隔10年后,又和父亲在一起了。父亲的名字叫忠民,他的一生,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古朴本份、实实在在忠于人民的山里人……</p><p class="ql-block"> 九泉之下的父亲,我写得这些,您知道吗?是这样的吗?</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 2021年元月30日深夜动笔,</p><p class="ql-block"> 2月2日修改,4月2日改定。</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政治部《战士生活》社聘任父亲为通讯员的证书。</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父亲的转业军人证书。</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大弟弟接父亲在杭州小住时拍摄。</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俩弟弟陪父亲爬山留影。</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父亲独自走罗田薄刀峰近两公里的圆梦谷,我得知后急忙跑去接他。</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 font-size: 15px;">父亲有两个弟弟的陪伴神情满足。</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