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阳光下,每一朵盛开的蔷薇都是一张笑脸,娇小,俏丽,明艳,单看起来已是十分的雅致,若开成一嘟噜一嘟噜的白、红、嫩粉、紫粉,或是成串成片耀眼的柠檬黄就更加迷人了。暮春时节,正是蔷薇花开放的时候,我去看望一位亲戚。亲戚家就在山下,邻居屋有一个叫薇的女子,衣着素净,眼神异常清澈,明亮。没见过她说脏话,也不主动搭理人,却很爱笑,行动起来像风,风带动脑后一根乌黑的马尾不停地甩呀甩。她一会儿跟几个小孩儿打乒乓球,冒一头的汗,脸红扑扑的;一会儿又撸起袖子给他们讲书本上的东西,很认真的样子;再过一会儿又斜挎个布包,像是急匆匆要赶路,我真的误以为薇是山村女教师,因为她的身边,总跟着一群笑嘻嘻的孩童,她自己也总是乐呵呵的。再见到薇,是三年后。薇正手握麦克风,身子前后左右摇摆,脑袋也跟着晃,她是在唱:“父亲是儿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唱得很投入,很动情。亲戚家男主人刚刚过世,窗外搭着灵棚,前来帮忙的人很多,大家听着薇的歌,没有放慢手里的活儿,而是限入了某种沉思。一首歌,薇一遍又一遍的唱,声音沙哑了,歌声持续飘来,“等我长大后,山里孩子往外走……”我的眼睛湿润了。男主人年纪大了,生前该享的福也都享了,丧礼又办得体体面面。我是为眼前这个可爱的人伤心难过。“唉,薇也是走出过大山的孩子!她还是西北农大的高材生呢!”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叹息。我默默点头。其实,第一次见薇后,我就知道了她的故事。薇是作为优等生被保送上的农大,农大毕业后在林业局上班,一次路上突遇车祸,恋人当场身亡,她的脑部也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可怜的薇,会忘记吃饭,会随时斜挎个布包往外跑,但不会伤害到别人。”那人又补充一句,是在对我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亲戚家墓地在山上,男主人的遗体是按当地风俗拉上去土葬。那天,在山上,薇突然口若悬河,一群人围着她,听她讲植树造林的好处。薇特别强调:“有人挖树,咱就栽树。他挖一棵,咱栽十棵。看他能挖过咱!"土葬仪式举行完毕,薇捡起一根树枝,拨开枯叶,一边用脚踩灭身边残留的火种,一边反复叮嘱大家也照着她的方法去做,不要留下一顶点儿火星子。整个过程,没有人打断她,取笑她。我听着,看着,不禁在心里暗暗鼓起掌来。下山路上,我又听到一些有关薇的事情。他们都说,她好像忘记时间,忘记一些事情,包括这些年在乡下,第一次嫁人后被退亲送回娘家,再改嫁一个大她太多的老实人。而她的热心和善良又总是能影响到身边的人,那是一种天然的纯真模样。从亲戚家回来后,我常常会不自觉的把薇同某种花联系在一起。因为,人们常常用花比喻女子,说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朵花。但薇却像是开在荆棘里的花,我不知道她是哪一种。一天,在网上查找资料,突然就看到了蔷薇花语:红色,热情热烈;白色,真挚,纯洁朴素;黄色,温暖,永恒的微笑;粉色,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笑了。我喜爱的蔷薇呀,无论哪一种花色,都指向浓郁的情感,无不代表着一颗热情热烈,天然勇敢爱着的心,朝气蓬勃的样子,像春天的草木,欣欣向荣,向上生长,向外扩张,生的婴儿,一切都是新的。拖动鼠标,飞速将字幕往下拉,最下方出现这样一句话:蔷薇常指清丽脱俗的女子,外柔而内刚,不屈服命运,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我的心被深深地震憾了。薇不正是这样的女子吗?一想到薇,我的眼泪竟再次夺眶而出。我知道,我是很喜欢薇的。她是很简单的一个人,她只记得好的,快乐的,有用的。她活在简单的世界里,没有忘记做一个有文化的人,举手投足间有着渗入骨头里的干净。已近暮春时节,蔷薇又会开放,会开成那么多张笑脸,挤挤挨挨的,会有一场透雨泼洒下来,花儿们措不及防,周身水淋淋的,让人心生怜惜,待一阵风来,抖落掉汗水泪水,香随风动,花容摇曳多姿,满架蔷薇一院香,又叫人无限欢欣。我想,从此后,每每从蔷薇架下走过,我都会慢下脚步,会想起薇,想起蔷薇一样的女子。【作者简介】王晓亭,笔名:阿晴,陕西蓝田人,文学爱好者,陕西散文学会会员,喜欢诗歌,散文,短小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