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三毛散文《紫衣》

杨彩娥

<p class="ql-block">  向来偏爱三毛的散文,自然、清新、朴素 ,具有天然雕饰之美。不但生动而且富有个性。它会触及到我灵魂深处的柔软,细腻。读着读着我会掩卷沉思,内心深处的震颤让我对生活又多了许多感悟。今天再读《紫衣》,感叹岁月流逝,青春不再,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豆蔻年华的美好,可是在前进的岁月里,琐碎的生活里,谁又会记起它的靓丽呢?</p><p class="ql-block"> 《紫衣》讲述的是已经是四个孩子的妈妈在平凡的一天里接到一份同学会邀请信,在作者三毛的眼里母亲只会在厨房里找到的女人,是只会烧火做饭带孩子母亲,这份信的到来把整天带孩子做饭默默干家务的母亲改变了,主动给孩子们讲她曾经念书的学校,读过的书,在学校是篮球队的队员,打的是后卫。有过青春飞扬的学生时代,并且把珍藏的有限几张照片翻出来,给孩子们一展她当年的芳容。三毛看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又看见地上爬着在啃小鞋子的弟弟,心里升起一阵混乱和不明白,就跑掉了。</p><p class="ql-block"> 走进婚姻家庭的女人,整天操持家务,扶养孩子,把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家庭上。就是这一份同学会邀请信,谁会去想当年青春飞扬的日子呢!</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日子里,妈妈整天为同学聚会精心地准备着,用报纸比着三毛的学生制服剪剪裁裁,有时叫三毛和姐姐前面站好,将那报纸比在身上看来看去,三毛不解,到底在做什么?母亲微笑着说:“给你和姐姐裁新衣服呀!”那好多天,母亲总是工作到很晚。整天穿着校服的三毛,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眼睁睁的巴望母亲不再裁报纸,拿真的布料出来给人看。可是有一天放学回来,发觉母亲居然在缝一件白色的衣裳时,冲上去,拉住布料叫了起来:“怎么是白的?!怎么是一块白布?!”丢下书包瞪了不说话的人一眼,就哭了,母亲做错事般的任然低着头,她明明知道三毛要的是粉蓝色。第二天放学回来,发觉白色的连衣裙已经缝好了,只是裙子上多了一圈紫色的荷叶边。“这种配法是死——人——色!”三毛说。“妈妈没有其他的布,真的!请你不要伤心,以后等妈妈有钱了,一定给你别的颜色衣服……”,母亲一面说一面拿起新衣服要给三毛套上试试看,三毛将手去一挡,沉着脸说:“不要来烦!还有算术要做呢!”母亲僵立了好一会儿,才把衣服慢慢的搁在椅背上。姐姐是温顺又孝顺的,她穿上与三毛一模一样的新衣,不断的拿一面小镜子照自己。三毛偷看那件衣服,实在也不是太难看,心里虽然比较泰然,可是不肯去试它。姐姐告诉三毛,母亲的同学嫁的都是有钱人,那天去开同学会,小孩子会有冰激凌吃。</p><p class="ql-block"> 母亲痴痴然的模样透着自责。生活的窘迫使母亲操劳万分,让人感到无奈和心痛。</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同学会订在一个星期天的午后,说有一个同学的先生在公家机关做主管,借了一辆军用大车,先到爱国路一个人家去集合,然后再乘那辆大汽车一同去碧潭。</p><p class="ql-block"> 等待是快乐又缓慢的,起码母亲感觉那样,那一阵,母亲常讲中学时代的生活给孩子们听,又数出好多同学的姓名来,说时窗外的紫薇花微微晃动,三毛四姐第在一个房间里玩耍,而母亲的眼神越出了我们,盯住那颗花树又遥远起来。</p><p class="ql-block"> 同学会的那个星期天三毛照例要去学校,任然要去补习,到了下午两点正,母亲带着姐姐和新衣服来学校,向老师请假,换下制服,母亲替三毛梳梳头发,很快的在短发上扎了一圈谈紫色的丝带,又拿出平日里不穿的白皮鞋和一双新袜子弯腰换上。母亲穿着一件旗袍,暗紫色的,鞋是白高跟鞋,前面开着一个露趾的小洞。一丝陌生的香味由她身上传来。看得出,母亲今天很不同。这时候天色开始阴沉,接着飘起了小雨,三毛和姐姐在微雨中被领上了老周的三轮车,位置狭窄,三毛挤在中间一个三角地带。母亲和姐姐的身上还放着两个大锅,里面满盛着红烧肉和另一锅罗宋汤,是母亲特别做了带去给同学吃的。前一天夜里,为了这两样菜。母亲偷偷的炖了好久都没进房睡觉。雨滴细密的敲打着头顶上的雨蓬,母女三人的心情并不因为雨天而低落。</p><p class="ql-block"> 雨,越下越大,老周浑身是水,弯着身体半蹲式的用力踩车,母亲不时将雨蓬拉开,向老周说对不起,又急着一下看表,一下又看表。姐姐很专心的护汤,当她看见大锅内的汤浸到外面包扎的白布上来时,就要哭了一般,说妈妈唯一的好旗袍快要弄脏了。三轮车在倾盆大雨里拐弯进入了另一条路,在路的尽头一辆圆圆胖胖的草绿色大军车,许多大人和小孩撑着伞在上车,老周加速的在雨里冲,而那辆汽车,眼看没有人再上,眼看它喷出一阵黑烟,竟然缓缓的开动了。“走啦!开走啦!”三毛喊着。母亲哗一下子将全部挡雨的油布都拉掉了,双眼直直的看住那辆车子,那辆慢慢往前开去的车。雨水,不讲一点情面的倾倒下来,母亲的半身没有坐在车垫上,好似要跑似的往前倾,双手牢牢的还捧住那锅汤,那汽车又远了一点,这时候,突然听见母亲狂喊起来,在风雨里发疯似的放声狂叫“魏东玉——严明霞——等等我——是进兰——繆进兰呀——等等呀——等待呀——”</p><p class="ql-block"> 雨那么重的罩住了天地,母亲的喊叫之外,老周和姐姐也加入了狂喊。他们一直叫,一直追,盯住前面那辆渐行渐远的车子不肯舍弃。三毛不会放声,紧紧拉住已经落到膝盖下面去的那块油布。雨里面。母亲不停的狂喊使我害怕得快要哭了出来。呀——妈妈疯了。</p><p class="ql-block"> 车子终于转了一个弯,失去了踪迹。台北市当年的一个星期天,那样的模糊与空虚。母亲废然倒身在三轮车靠背上,回去的路上再没说任何话。车到中途,母亲拿出手绢替我和姐姐擦擦脸,她忘了自己脸上的雨水。到了家,母亲立即去煤球炉上烧洗澡水,干的制服又递了过来。那时的母亲很快换上了居家衣服,一把抱起小弟去冲牛奶了。三毛穿上旧制服,将湿衣丢到一个盆里去。突然发现,那圈荷叶边的深紫竟然已经开始褪色,沿着白布,在裙子边缘化成了一滩一滩朦胧的水渍。</p><p class="ql-block"> 读到这里我早已泪眼朦胧,女人,家庭和孩子才是她的全部,生活的琐碎让她忘记了曾经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美少女,时间最无情,有些事被冲淡了,也释怀了,早已没有了当初的一腔热血。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是那梦过于真切,真切地如同从未发生一般。本来嘛,浮生若梦,人生本是一场若真若幻的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