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六十多年来我写过几封情书,但不是为我写的,而是替三姐写的。</p><p class="ql-block"> 我的故乡距龙山文化发祥地不到6公里,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子,村东有一条常年潺潺流水的河流,村西有一条纵贯南北的枣徐公路。我的家就在村中一条南北街中间,距离大队部不足30米。家中除母亲外有三个姐姐,三姐则是三个姐姐中长得最漂亮、最顺眼的一个,长我4岁。1.67的身高,身材苗条,面色白里透红,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梳着两条乌黑发亮的辫子,村里人都说三姐长得俊,是个大美女。</p> <p class="ql-block"> 可三姐有一个缺陷—文化程度不高。母亲说,也曾想把三姐培养成文化人,可她不是读书的料,三年级时说不念就不念了,也打过、骂过,可就是撵不到学校里。</p><p class="ql-block"> 三姐虽然不喜欢读书,可里里外外却是一把好手。在家,是居家过日子的好手。织布、做鞋、缝衣等女儿活样样拿手,摊煎饼、蒸馒头、包饺子、擀面条等件件让人称赞,心灵手巧不说还很勤快,把家里拾掇的干干净净、井然有序;在生产队,她又是生产能手,农活样样精通,做起活来不惜力气。有一年秋后,生产队用铁锨翻整土地按完成数计工分,三姐天天从清晨五点一直干到晚上九点,每天挣30多个工分,男劳力才20多个工分。三姐也没叫苦,也不喊累。那些年,每年年终结算时三姐的工分几乎和男劳力一样多。</p> 三姐正当年时,村里追她的小伙子很多,给她递条子、捎话的不少,都被她一一拒绝。三姐放风说:非工人和当兵的不嫁。可她到了27岁时还单着,成了农村少有的大龄青年,也成为母亲的一块心病,我也曾为三姐的婚姻担忧过。<br> 或许上苍眷顾吧,让三姐的婚姻心想事成。79年冬季一个晚上,一个远房嫂子到我家给三姐介绍对象。她递给三姐一张小伙子照片说:小伙子邻村,在徐州当炮兵,人长得帅,是党员。不过,家里就是穷点。三姐对前面几点都很满意,只是对小伙子家里穷稍不满意,犹犹豫豫对嫂子说再考虑一下。<br> <p class="ql-block"> 正当三姐拿不定主义时,我从学校回家过周末。她拿着小伙子照片红着脸问我啥意见。我边仔细观看照片中的小伙子,边和三姐分析道:小伙子是军人,又是党员,在部队表现应该不错;家穷算什么,只要两人有情有爱,齐心持家,何愁摆脱不了穷字;你年龄这么大,婚姻会越来越难,何况照片上的小伙子这么帅气。接着我说:你同意这门亲事吧,这是你一生最好的缘分,最好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三姐听我这般分析,惆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赶紧让母亲告诉远方嫂子同意这门亲事。</p> <p class="ql-block"> 三姐定下婚事后,脸上不再阴天有了笑容,可我的麻烦事却来了。</p><p class="ql-block"> 三姐的未婚夫第一次来信时,三姐兴奋的关上门在屋里看信,一段时间后出门眼睛通红通红的对我说:你给我读读他的来信吧。我开玩笑的说:你都上过三年级了。三姐一听,扭过头含着泪走了。母亲批评我说,你就这么点本事,还难为你姐?你姐虽然上了三年学,可现在早忘的差不多了,赶紧给她念。母亲的话就像圣旨,一边向三姐承认错误,一边照着信读了起来。不过,三姐未婚夫信中那些火辣辣的情话,让没谈过恋爱的我脸都红了,心跳加速,而二姐则背对着我竖着耳朵在听。当我把信读完,三姐言犹未尽的说:这就完了?</p><p class="ql-block"> 都说有来无往非礼也。三姐谈的对象来信了,肯定要回信,三姐又把这一难题交给了我。读信后的当晚,她怯怯的和我说:我不会写信,你代我给他写封信吧,我没答应她的要求。虽说读了十几年的书,又当过教师,可我从没写过家信,更不知情书怎么写。三姐再次把母亲搬出来,母亲使出她善用的一招,鼻子一把泪一把痛批我没良心。母亲的眼泪、三姐待我的好,逼迫我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一重任。我让三姐说我写,可她不知或不好意思咋说。母亲硬硬的说:站在你姐的角度写。最后,姐弟俩商讨着用了一个多小时才写完那封回信。那是我写的第一封情书,还是替三姐写的。后来,三姐夫哈哈笑着说:原以为你姐是个才女,没想到你很有才华,说的我脸红脖子粗。</p> 三姐订婚后,未婚夫来信多了,回信次数也多了,我写情书也熟练起来,信手拈来,卿卿我我的话写起来、读起来不再脸红,更能摸透热恋中三姐的心思,能很好的把握她那颗想念远方亲人的情感,用文字语言通过书信的方式淋漓尽致的表达起来。 通信两年后,三姐便到部队与未婚夫结婚,成了名副其实的军嫂。婚后俩人感情一直很好,家庭幸福美满。三姐育有一双儿女。女儿大学毕业在城里一家医院工作,儿子则在一家外资企业就职,三姐夫亦已退休在家。三姐也因村子整体拆迁,分到两套楼房,过上了比城里有的人还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