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飞行 浴火重生

Rock

不知昨夜何时入梦，

惊心动魄的一幕，

穿越二十七载的时空，

将我从梦中惊醒。

我睁开眼睛，

恰是2021年4月1日黎明。

      

梦中那一幕，

正是二十七年前的同日，

我在异国他乡，

经历的一次死亡飞行。

不知是时间的巧合，

还是挥之不去的记忆，

铭刻在了我的灵魂之中。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期，

我考取联合国军事观察员，

被派往非洲西部撒哈拉，

与二十六个国家的军人一起，

维护世界和平。

       

主要任务是，

在地面开车巡视，

和在空中巡逻飞行，

观察和监督交战双方，

即摩洛哥占领军

与西撒哈拉人民解放阵线，

对停火协议的执行。

西部撒哈拉，

乃世界少有的沙漠隔壁，

方圆二十六万六千平方公里，

光靠地面巡逻，

难以保证观察任务的完成，

所以每周还要实施，

至少三次空中巡逻飞行。

无论地面巡逻，

还是空中飞行，

都有可能，

遇到意外险情。

地面巡逻的危险，

源于战争遗留在沙漠里的地雷，

空中巡逻的危险，

则是突如其来的沙暴狂风。

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

沙漠风暴随时可能，

夺去观察员的生命。

1993年6月的一天，

我到任务区不久，

就有一场空难，

在友邻观察员队发生。

瑞士医疗队的飞机，

刚从地面起飞，

爬升到半空中，

就被突如其来的沙暴摧毁，

机上四人，

三人不幸遇难，

一人身残终生。

这次空难，

给很多军事观察员，

造成了心理阴影。

但我是个乐天派，

从不担心，

自己会有厄运发生。

不过，

沙漠风暴六亲不认，

不问你来自何方，

也不论春夏秋冬，

只要它高兴，

就会随时发作，

非常任性。

1994年4月1日清晨

茫茫大西洋，

一望无际，

风平浪静，

两只小船，

在远处缓慢航行。

撒哈拉大沙漠，

天空湛蓝，

万里无云，

气温向50摄氏度攀升。

我七点钟起床，

吃一片面包、

一块奶酪，

和一个太阳蛋，

喝一杯咖啡，

准备率队出征，

进行空中巡逻飞行。

一名法国上尉观察员，

一名肯尼亚上尉观察员，

和一名美国飞行员，

与我同行。

美国飞行员名叫MG，

飞行经验丰富，

曾经参加过越南战争，

和柬埔寨维和行动。

上午8时整，

我站在贝尔-212型飞机旁，

对巡逻组下达侦察任务指令，

MG 照例讲解飞行安全规程。

巡逻组登上飞机，

戴上飞行头盔，

以便在机上，

进行情况沟通。

我在副驾驶位置就座，

两名队员坐在后舱伴行。

飞行员启动了引擎，

发动机转速逐渐加快，

准备升空。

“ Major Cao 曹少校，

The aircraft is ready 飞机准备好了，

Request to take off 请求起飞！”

我的耳机里传来了，

飞行员MG被发动机震动的声音，

听起来是那么厚重。

我答复：

“请起飞 Take off, please ！

祝我们好运 Good luck！

安全飞行 Safe flight ！”

贝尔飞机缓缓离开地面，

带起一片浓浓沙尘，

向空中升腾。

飞机很快进入平飞，

向目标前行。

飞行员分别向观察队值班室，

和特派团飞行控制中心报告：

“The aircraft has taken off. Operation is normal.飞机已经起飞，飞行正常！”

飞机很快飞临目标上空。

以50米的高度，

从一个目标，

飞到另一个目标上方，

反复环绕飞行，

直到把当地军队部署情况查清。

沿着曲曲弯弯的沙漠防线盘旋，

飞越20个阵地上空。

尽管被查部队非常反感，

但每个阵地的官兵，

都会钻出碉堡，

向我们挥手致意，

展示出友好的表情。

      

结束空中侦察巡逻后，

飞机脱离目标，

开始返航，

向1000米高度爬升。

突然，

一股沙漠风暴，

不知从何方袭来，

把我们的贝尔-212卷入其中。

我从挡风玻璃往外观察，

飞机外面漆黑一片，

我们似乎，

钻入了一个黑洞，

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感觉到，

狂风卷起沙石，

撞击在飞机玻璃上，

发出砰砰砰砰的响声。

这飞沙走石，

打得飞机颤抖，

在我心中，

引起一阵阵的痛……

我们一行四人，

无力回天，

束手无策，

紧握拳头，

咬紧牙关，

屏住呼吸，

盯着前方，

默不作声。

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从我们的额头上冒出，

不停地往下滚动。

同样一个念头，

出现在我们四个人的心中，

那就是，

死神就在眼前，

我们就要粉身碎骨，

用自己的生命，

捍卫人间正义，

维护世界和平。

……

我用眼睛的余光，

关注左边的飞行员MG，

因为我们此时的命运，

操纵在他的手中。

只见他双手紧握操纵杆，

两眼直勾勾盯着前方，

汗珠挂在鼻头下，

弄湿了人中。

他不断拉升飞行高度，

摸索着向前飞行，

以免撞上山峰和丘陵。

这是天灾，

我们面对死神，

只能听天由命。

在绝望之中，

我们足足飞行了5分钟。

突然间，

飞机钻出了黑暗，

眼前一片光明。

我们看到了停机坪。

贝尔—212直升机平稳着陆，

我们四人跳下飞机，

汗水湿透了迷彩服，

泪水模糊了眼睛。

我们抱作一团，

喜极而泣，

异口同声：

”We are not dead 我们没有死！

We are still alive 我们还活着！

Victory 我们胜利了！”

回到观察员队的餐厅，

我从冰箱里取出通化葡萄酒，

斟满四大杯，

四人共同举杯，

一饮而尽，

庆祝我们，

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

完成了维护世界和平的使命。

凤凰涅槃，

浴火重生！

曹怀正（Rock）

2021年4月1日

于海南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