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的记忆

么哥

<p class="ql-block"> 新疆旅游结束,在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候机回家,闲极杂想,五十年前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五十年,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短瞬一刻,但对个人而言就是沧桑巨变,那时候有谁能知道现在呢?!回想那些时候,为记忆的纪念。</p><p class="ql-block">上路</p><p class="ql-block"> 1971年7月2日中午,我乘坐火车离家到都匀桥梁厂。</p><p class="ql-block"> 那年我17岁,一个柔弱的青涩少年,这是我第一次乘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p><p class="ql-block"> 车窗外的阳光是那样的灿烂,而我的心却一直处在黑暗中。</p><p class="ql-block"> 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直接冲击了我的家庭,作为“牛鬼蛇神”的父亲被关在“牛棚”,给我带来的是母亲去世,哥姐离家。我十六岁初中毕业后同学们都工作了,而我因政审过不了关不能工作,周围那些歧视的眼光让我痛苦。我只能把自己关在家里,和书作伴,不与邻居接触,不与同学往来,仿佛自己已和世界隔绝,那种心灵的黑暗、孤独和痛苦真是难以言表。</p><p class="ql-block"> 修建湘黔铁路需要劳动力,贵阳成立了学生兵团。参加者大都是像我这样的家庭有“问题”而无法正常参加工作的学生,而带队的连长、指导员也是在原工作单位有点“问题”的干部,这样一群因当时政治而产生的的“抛弃物”,社会的“乌合之众”以学校为编制,按部队建制的学生团开赴凯里、都匀参加湘黔铁路会战。</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营二连和二营九连到都匀桥梁厂。就是那天,我们上路了!车窗外阳光灿烂,一群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兴高采烈,看着同车的伙伴们,让我逐渐的感到了一些自信。我们是平等的一群人,尽管不知未来怎样,但此时此刻我能够大声说话,能够开心的笑了。</p><p class="ql-block"> 轰隆隆的列车声伴随着欢歌笑语,我心里也反复哼唱着我改过的那首歌:车轮飞,汽笛响,火车向着都匀跑,穿过峻岭越过河,迎着霞光千万道……!就这样,我踏上了参与建设湘黔铁路的征途。</p> <p class="ql-block">都桥</p><p class="ql-block"> 位于都匀近郊沙包堡的都匀桥梁厂是铁道部下属的一个工厂,当年中国南方修铁路架桥的桥梁都是在这个厂生产的,这里还生产水泥轨枕。</p><p class="ql-block"> 参加湘黔会战的学生团有两个连到都匀桥梁厂,一个是我们一营二连,另一个是二营九连。我们到了沙石连(那时的车间都以部队建制),沙石连的工作就是开山放炮,然后将炸下来的石头用板车运到山脚的车间,由机械破碎后成为生产水泥混凝土桥梁和轨枕的骨料。</p><p class="ql-block"> 17岁的我身高不足1.5米,可能是当时全连看起来最瘦小的一个。打炮眼的风镐我扶不动,运石头的板车我拖不了,好在有一起的老大哥们照顾,我只搬石头装车。就这样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份工作。</p><p class="ql-block"> 大约在山上干了三个月,学生们被重新分配,有的仍然在山上,有的到了厂区车间,有的到了工段。我被分配到了运输连(那时工段名称),和正式职工、家属工等一块工作,那时候我经常会感觉我是一名工人了。</p><p class="ql-block"> 运输连的工作其实是将生产出来的水泥轨枕堆码,装车。第一次看见塔吊将轨枕提起掠过头顶时,我好一阵心惊肉跳,生怕钢绳会断让那六根轨枕将我砸成肉泥。不过我很快就习惯了,并能够熟练的掌握技巧工作。</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当年的沙石连车间,五十年前这可是人欢语沸,生气勃勃哦!如今这门有多少年没有开启了?</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同伴们早已过花甲之年,有的已是古稀,几十年的岁月写在每个人的脸上,那时候有谁会知道现在呢?这张照片是十年前拍的,现在已有两人不在世上,再过五年十年,不知又会有多少人离世!</p> <p class="ql-block"> 这一片空地过去是矿石山,我们在这里放炮采石,那个运输廊道是后来建的,那时可是靠人力运输的哦!</p> <p class="ql-block">  那时这里堆码着靠自然养护的水泥轨枕,像足球场大的场地整齐的堆码着,有十层,近两米高,每天有人洒水养护,一段周期后就可以运输出去铺设铁路。遗留的两段桥梁仿佛在诉说历史,过去这里生产的桥梁有好几种规格,分别使用在不同的桥上。</p> <p class="ql-block">二三事</p><p class="ql-block"> 在都桥工作了近半年时间,有些情景却一直不能忘怀。</p><p class="ql-block">说书者</p><p class="ql-block"> 连队有一个姓赵的,名什么忘记了,大家都叫他道士,会说书。近百号人住在一个工棚,下了班没有事干,大家聚集在他住的那个铺位听他说书,我记得他说了什么《鹤惊昆仑》、《三侠五义》、《七侠五义》。这些书我看过,随便听了听,知道他是在瞎编,有些情节被他信口开河、胡乱混淆,但是他那煞有其事的模样着实让人佩服。每天晚上,工棚里就他铺位前的那盏灯特别的明亮,累了一天的同伴们拥挤在他的四周。只见他端坐中央,手执一块木方,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啪”的一声响: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时候周围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神,就有人递上烟、端上水……</p><p class="ql-block"> 在那精神空虚,文化生活贫乏的年代,有这样的同伴给大家带来了多少欢乐哟!</p><p class="ql-block">差一响</p><p class="ql-block"> 在沙石连上班的三个月,逐渐我也能打炮眼了。开风镐要的是巧劲,只要掌握平衡,把住风镐,那风镐头自己就会往石头里钻。会打风镐,自然要会放炮,装炸药,安雷管,接导火索,点火。自己打的炮眼自己负责放炮,一次会点二、三十个左右,但要自己计数。一日,点燃了引线,跳到掩体里计数:一、二、······三十一、没有了?同伴有位姓尹的说:差一响!</p><p class="ql-block"> 这差一响那如何得了,得找到差的那一响。我们在乱糟糟的工作面翻动炸碎是石块,还好,找到了,引线没燃!之后我时常想起这一幕,如果在翻动的过程中碰到雷管,那么······</p><p class="ql-block">羞耻</p><p class="ql-block"> 运输连有位姓龙的工人,三十好几岁,未婚,经常与那些女家属工们流话连篇动手动脚的开玩笑。那天很热,正午的阳光将水泥轨枕晒得滚烫,几个家属女工将他骗到轨枕堆上将他的衣服脱了个精光。我听得他呼唤我的名字给他送衣服,因平日我很厌恶他与女人们动手动脚的行为,便装着没听见。第二天再见到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依旧和那些家属女工们开着玩笑。我重重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的羞耻心到哪儿去了?!</p><p class="ql-block">惨案&nbsp;</p><p class="ql-block"> 一天下午,听说学生团有人被农民打了。我们从厂里赶到现场时事件已经平息,在路边还有被打受伤的同伴。有位姓田的同学,个子挺大,一副正面形象,我看到他时头上脸上都是血,腰间还系了棵绳子站在那儿,倒让我想起了义和团战士、武工队员。这场斗殴不知农民有多少受伤的,只知道学生有七、八个,其中有两个伤得挺重需住院治疗。</p><p class="ql-block">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路过农民的菜园,有同伴用石块打园内树上的柚子引发了争吵,然后升级成械斗,引来当地农民参战,到处都是农民,还有农民骑马追击,两个同伴沿铁路一直跑到十几公里外的翁通。那时候有个越南电影叫“森林之火”,事后同伴们说:当时的情节和电影中的一样,满山遍野都是手执扁担锄头的农民,见到穿再生布工作服(学生团的)的就打,那阵势的确吓人。</p><p class="ql-block">用现在的话讲:一个柚子引发的惨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