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恐深夜花睡去 （海棠）

冰蓝

“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夜里掌灯看海棠的乐趣，妙不可言。这个乐趣，东坡最懂。我想东坡看的应是垂丝海棠：朵朵低垂，珠珞含光，如美人作新娘嫁妆，而烛光映之愈发娇媚，叫人生怕看谢了去，所以定要亲眼看看。

海棠很雅的名字。因为这名字实在太好听，古人将好几种蔷薇科植物一律称作海棠。其实 ，它们有些归木瓜科，如贴梗海棠，木瓜海棠；有些归苹果🍎属，如垂丝海棠，西府海棠。我最喜的是苹果属的垂丝海棠和西府海棠。

垂丝海棠与西府海棠差异一目了然，西府海棠高一二丈，木坚而多节，枝密条畅，花与枝皆直立向上，枝是枝，叶是叶，花是花，内与外，通透清爽，翛然出尘，颇具君子之风。垂丝海棠同样花叶同出，玲珑有致，但其叶子常常隐于花儿后面，它的妙在一个＂垂＂，娇红袅碧丝，像千娇百媚的低眉少女。

《看山阁闲笔》云：“是花之娇美在于半含不吐之时，不在已放全舒之际”。此为正解。立于垂丝海棠树下，含苞的骨朵，仿若胭脂匀染；及拆花蕾，则渐成缬晕；至落时若宿妆残粉。生得千娇百媚，足以傲视寻常花木，偏又低眉垂首，无一丝傲气，抬头看它，花瓣落下，只觉目酣神醉，欲语而不得。

少游在黄州时，那时海棠盛开，喝醉后宿于花下。第二日题诗柱上云：唤起一声人悄，衾暖梦里寒窗晓。瘴雨过，海棠晴，春色又添多少？社翁酿成微笑，半缺瘿瓢共舀。觉倾倒，急投床，醉乡广大人间小”。少游愿醉卧海棠花下，别有一番风流蕴藉。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遇上海棠最美时，独饮于树下，也渴望能在旷野月光下醉眠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