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老汪是单位的门卫,南人北相,说话的声音软软粘粘,拖着调子。表情更是比声音慢半拍。初次接触总给人不随和之感,时间久了,发现老汪只是嘴上唠叨该干啥一样也不落。</p> <p class="ql-block"> 老汪的门房有两个常客“傲巴马"一只棕色的泰迪狗 ,门口家属院退休老师家的,但它更多时间跟着老汪身后转圈圈,另一个浑身脏稀稀的野猫,毛色如揉坏了的旧宣纸,已找不出最初的白。听老汪说它是一只被烫伤的野猫,是他一点一点养过来了。可这只野猫对有救命之恩老汪从不媚笑一下,更不会可怜巴巴的在老王在腿上蹭来蹭去求关注。门、窗、桌子随意行走,冷了找暖气,饿了找粮食,且吃饱就走,从窗户挤出去一跃到地面,桀骜不驯的看看周围,然后踩出一路的不可一世。</p> <p class="ql-block">老汪对它无送也无迎,你来了有粮有水,几天不见也不找,但老汪对这只野猫傲慢的默许让它有时候和以老大自居的"傲巴马"也敢争个高下。老汪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一挥手打它两下,但第二天照样放水放粮。心情好的时候还切点火腿,煮点鱼喂,边喂边自言自语。</p> <p class="ql-block"> 野猫的表情和家里的宠养的猫完全不一样。眼睛惨白黑眼球上只一条短小的坚线,如火柴棒撑着上下眼皮,当然它很少睁大眼睛,微微眯着看,惊惕的怕你随时看穿它的心思。</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某一日,阳光漫不经心地照着院子。野猫蹲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影子时强时弱。我慢慢地蹲下来,试着和他对视。他眯着眼睛平静的像尊佛,眼神里没有讨好,没有恐惧,也没有想逃离。几个回合下来,我败下阵来,天知道它经历了怎样的生死未卜,才打下了这片地盘</p> <p class="ql-block"> 如今它成为院子里资格最老的,身体健壮,但依然脏兮兮。一天隔窗听到一种令人发嗤的嘶叫声。从四楼窗户看去,两只猫弓着身体,前腿撑着地。像最大程度地拉开的弓箭,头顶到一起。嗓子里如山洪一般轰隆隆的吼声。另外一只黄色的猫很陌生应该是初来乍到。浑身的脏毛也为它身经百战作了注解。它们你一声我一声较量了很久。我隔着玻璃屏住气替他们紧张,楼下有人忍不住推开窗户说,这猫今儿咋啦,去…去…。</p> <p class="ql-block"> 不打不成交,后来那只黄猫有时也来院子,但不长住,只是一种惦记般。白色的野猫一依然张扬跋扈的行赱各个落角,极少安详的大睡,偶尔亳无睡相四仰八叉在墙脚,也很警惕,稍有响动翻身跃起,如曹公腾起做拔剑状。</p> <p class="ql-block"> 有人说猫嫌贫爱富。宠养的猫离开了精粮软铺。也会低下高贵的头和野猫去争抢残羮剩饭。也会生猛活脱地活下来。谁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自己会掉在泥里还是水里。所以轮不上你嫌弃不嫌弃,实实在在的身体力行地活着就是了。</p> <p class="ql-block"> 儿子很喜欢猫,讨好儿子般借养了朋友家的一只猫。那只猫全身雪白,像画里扑蝴蝶的那种。我们试图想让她像一个大家闺秀一样,爱洗澡早睡觉。最后再洗与不洗的彊持中以破了我的手相为结局终止了这段借养。 </p> <p class="ql-block"> 恐怕很多人像我一样不懂以物养物的道理。才一厢情愿的以己养物,让贯以爱的名义的给予成为别人的负担。让自己掏心掏肺的付出摔出一地的委屈。我想爱是深情的观注和理解吧。</p> <p class="ql-block"> 忙于琐事很久没有注意这只猫,有一天突然发现它身边多了一只带黄斑点的小猫,粉嫩的嘴巴张开露出细小的尖牙,叫声柔弱到像只打了一哈欠,只张嘴没声音。这只野猫眼神也似乎少了一些警惕。一个生命被另外一个小生命改变了,一个硬汉从此被融化了。 </p> <p class="ql-block"> 案头一大堆画废的纸,总是画不出那只猫的神情,常常让我羞愧。转念又自嘲。也许上帝把绘画的使命给了别人。而他是真正的喜欢我这个人,给了我一些爱好,让我在这个庸常的日子里不至于太过枯燥。自嘲是好的,是走头无路的一道光,是让你可以接受生命悲凉和不完美的自己,想到这儿顿觉云破月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