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前上演的一出反美大戏

行走与观看

在1950年的抗美援朝运动宣传高潮中，上海邮政文工团排练演出了新型京剧《纸老虎》。据上海地方志载此剧在上海和杭州等地演出100多场，平均3-4天就演一次，场均人次千人，一年多时间里观众达10万余人次。 《纸老虎》剧本由著名作家王若望和另两位作者合作，王若望当时在华东局宣传部文艺处工作，他早年是左翼作家联盟成员，后来却成为著名右派，一生的坎坷经历自不待言。 这是《纸老虎》演出时的海报，其时上海邮电俱乐部剧场尚未建成，这外墙有点像兰馨大戏院茂名路一侧。经好友向兰馨老员工求证，确认就是兰馨大戏院无误。 1950年12月18日，纸老虎演出的剧场票房，除了海报和广告，还有场次和价格。白天和晚上各演一场。票价从3000元到10000元不等。当时的旧币10000元等于后来的人民币1元。最低票价相当于3角钱。 《纸老虎》剧组和邮政文工团一起参加了1950年上海国庆一周年的大游行，游行队伍在邮电大楼集中装车准备出发。 邮政文工团队伍经过人民广场检阅台。台上的领导应有时任华东局第一书记、市长陈毅，副书记康生，副市长潘汉年，组织部长谭震林，宣传部长舒同等人。 邮政文工团大旗开道，纸老虎道具紧随其后。这组游行的照片或不是父亲所摄，因为他在剧中也扮演了角色，估计在游行队伍中 演员们抬着剧中主要的道具纸老虎招摇过市，万众瞩目。 游行队伍正中身披龙袍的是美帝国主义反动派总头子杜鲁门，身后是麦克阿瑟，左右有宪兵和三K党护卫。。 艾奇逊是时任美国国务卿，麦克阿瑟在朝鲜战争初期任联合国军总司令。此二人是纸老虎一剧的主要人物。 《纸老虎》一剧的另一主角自然是美帝的儿皇帝，南*韩傀儡总统李承晚。左为日本首相吉田茂，均以丑角身份在剧中出现。 剧中出现的各国驻联合国代表，英、法、印度、挪威等都是跟随美帝的帮凶，看来五眼联盟之类那时就已有之。 当时中国的联合国席位为台湾所占据，查了资料才知道左面那位小丑状的蒋姓人物原来不仅指蒋匪，而且还是国民党政府驻联合国代表蒋廷黻。 游行人群高举着朝鲜人民的伟大领袖金日成将军画像，那时他还没有被封为大元帅。 和金将军光辉形象并列的是敬爱的朱德总司令画像。 游行队伍经过外滩，主席画像被挡住了一半，在以前这照片肯定是不能发表的，弄不好后来还要罪加一等。 参加游行的还有邮政文工团的铜管乐队，这是上海一支著名的业余管乐队，成立于1946年，各种重大集会和迎送国宾经常有他们的身影，不论何种政治运动，总会让他们出来吹吹打打。 不清楚这是游行队伍集结出发前还是结束解散中。 《纸老虎》一剧曾赴杭州等地巡回演出，这批文工团员中是否有京剧队成员不详，那时每列火车都挂有邮政车厢，邮局职工出差搭乘均有便利。 《纸老虎》一剧中两场戏的布景。 第一场和第三场 饰演美国国务卿艾奇逊的是父亲的同事陈致通，他是邮政话剧队的主要成员，多才多艺，能演会唱，还曾跟张充仁先生学过画。后来他干脆跳槽去当了专业电影演员，改名陈述，对，就是电影渡江侦察记里演情报处长的那位。 这是陈述在纸老虎演出后和当时同为邮政文工团演员的第一任妻子陆维华的合影。 新型京剧《纸老虎》的演出影响很大，海报上的宣传语是：揭露美帝穷极相，胜过百次时事课，可见艺术的力量有多大。为了配合抗美援朝宣传需要，很快又出版了一套三本的剧照摄影连环画，这也很可能是解放后首套摄影连环画。。 《纸老虎》剧组每人获赠连环画一套，遗憾的是父亲留存下来的仅剩二、三两册，第一册不知去向，里面或有演职员表。 大事不好，共军打过三八线了……！ 美帝驻联合国大使奥斯汀向联合国秘书长赖伊传达杜鲁门的圣旨。 形势危急，不是我们无能，实在是共军太勇猛，这人海战术奈之若何？ 眼看局势紧张，国务卿艾奇逊直接跳出来责问和指挥联合国秘书长赖伊，要他授权成立联合国军干预朝鲜半岛局势。 大不列颠这个老牌帝国主义不想出力。 法国佬也不愿意帮忙。 铁托修正主义分子另有自己的打算。 驻联合国的各国代表，这些当年应该都是被划为美帝国主义的走狗一类。 第六场，白宫。 反动派总头子只好亲自出马。 这是要狗急跳墙的节奏。 原子弹原来只能吓唬自己，早知如此那后来还勒紧裤带去造那玩意作甚。 伟人早就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阿门…… 帝国主义反动派注定逃不脱灭亡的下场。 孔夫子网上查到唯一一本疑似第一册扉页，原来这个戏的导演名字就叫胡导，应该不是笔名。 再好看的戏也终归要收场落幕，残酷的现实是一场朝鲜战争打下来，交战双方军民共付出了几百万人的伤亡代价，骨肉同胞自相残杀不说，还牵连十几个国家卷入其中，直到现在战争状态还未结束。 下面来看看这些纸老虎的庐山真面目，这就是剧中主角之一的原型美国国务卿艾奇逊，陈述扮演得还真有点像，难怪后来成了专演坏蛋的明星。 联合国军司令，二战英雄，美国五星上将麦克阿瑟，其实这个纸老虎才是一头真正的战狼，由于太自行其是，想把战火引向鸭绿江边，战争打响不久就被杜鲁门撤去职务。 韩战时期的美国第33任总统杜鲁门，这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反动派头子还是个艺术爱好者，据载他经常在去白宫上班前利用特权顺道去华盛顿国立美术馆为他一个人提前开放观赏藏品，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放松情绪，毕竟当时处于世界大战一触即发的边缘。 韩国第一任总统李承晚，对战后韩国经济的崛起和发展贡献巨大，但也是一个独裁者，后来被赶下台。 日本首相吉田茂，日本战后恢复经济和推动社会建设的重要人物，职业外交官出身的政治家，在68岁时首次出任首相，以后又四次组阁担任首相。曾因反对日本重走军国主义道路而遭受过极右翼势力的刺杀。 联合国秘书长赖伊，之前是挪威外交部长，他出任联合国的首任秘书长是美帝为首的反动派和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两大对立阵营妥协的结果，但对联合国成立和初创时期的建设有很大贡献。 台湾驻联合国代表蒋廷黻，现在对他的评价甚高，是重要的历史学家，中国外交史研究开创者，早年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回国后先后任天津南开大学文科主任和历史系主任，不知祖父就读南开时蒋是否还在。蒋廷黻后来去了清华大学任教，著名汉学家费正清就是他的学生。 纸老虎剧组赴杭州演出时在杭州人民会堂前的全体合影，父亲也在其中（第三排右起第1人）。这张照片基本可以肯定是父亲所摄，因为许多合影照片都是父亲用延时摄影自拍的，他的站位也都在最边上。这张照片中父亲没有穿邮政制服，所以站到前两排人的后面去了。 卸下面具和戏装的“情报处长”陈述先生准备骑自行车去送情报吗？这张戏外的照片很可能也是父亲拍的，遗憾的是两位老人都已作古，再无法对证。 仇恨教育也要从娃娃抓起，抗美援朝的宣传进入邮电幼儿园，孩子们在表演打倒美帝的节目，中间的女孩就是我的三姐，她现在正潜伏在敌营中。 父亲一直未提起他在《纸老虎》中具体饰演谁，反正这个剧中全部都是坏蛋，没有好人，可能是他怕我们从小弄假成真吧。父亲自幼受祖父影响喜爱京剧，后来成了邮政京剧队的骨干，擅长余派老生戏，这是他70多岁时登台出演《大登殿》中的薛平贵，饰演王宝钏的是他多年的搭档周银儿阿姨。父亲的业余京剧表演生涯将是另外一篇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