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魏强

临近除夕出差经历过两次。第一次是1998年和师傅出差绵阳，处理完工作事情，好不容易买到汽车票，坐了10多个小时的大巴，返回重庆，已经是除夕下午。第二次就是这次任务，由于方方面面的原因和准备工作，最终确定的行程时间是2月9号。疫情造成的影响，川航和埃航飞开罗的航班多次熔断，2月9号是熔断开通的第一个架次，从杭州萧山机场出发。虽是除夕前夜，平时繁忙的杭州机场，除了工作人员，几乎见不到旅客。埃航的787客机，总共不到一百名旅客，一个人占了一排座位，拉直了睡。

由于连续两次校飞不过，未达到理论的通讯距离，现场反馈滤波器存在一些问题，面临着外方退货的极大风险，接到这次任务，压力很大，没有任何备件，担心硬件故障。虽然内心矛盾，国内工作和孩子教育有很多未了事宜，埃及疫情非常严重，但工作没有退路，只能上。
王总在机场接我，留下了这张全副武装的照片。由于我的到来，赵姐安排了火锅，作为我们的团年饭，第一次在国外过大年。

经过短暂的休整后，2月12号开始投入紧张的工作。经过两周的反复观察和实验，最终确认了滤波器的问题。埃及虽是沙漠气候，但温差很大，最低温度5°C，高温超过40°C。同时由于线性度差，造成插值算法不均匀、上位机控制软件存在数据回读不成功、0.5MH数据偏移等问题。幸好最初设计上预留了硬件接口，通过软件升级的方案解决了频率漂移的难题。
埃方由于前两次校飞的问题，空军司令提出要所有四台车全部验收校飞。徐总原本19号回国，在酒店隔离的最后一天，被迫退票返回保障。试飞时间定在3月8号和3月15号，埃方为试飞准备了七个架次的飞机。 校飞点位于布拉海三角洲地区，距离开罗200多公里。每天6点半出发，晚上六点到家。基地里有20多架新买的法国阵风战斗机。也许是出于不放心，埃及军官也每天派人跟随，上午基本十一点钟到，一点不到钟就不停的问啥时结束，不停的催促下班，根本不能理解中国人这么勤奋。司机是个埃及人，开车速度快，高速路上车速多在140km/h以上，即使在拥挤的市区，速度都很快，脚踩油门，基本不会让道，坐在前排，压力很大。苍蝇是埃及的一大特产，中午的吃饭基本是在苍蝇口下争食。
经过近半个月的奔波调试，大家齐心协力准备，最终让设备处于稳定良好状态。试飞前两天，埃及军方临时改换了校飞频点，也给大家增加了压力。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开罗吗？8号出门那天，小殷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 3月8号凌晨四点，一路上大雾，到达基地时雾气仍未消散，战车整装待发，留下这张珍贵的照片。大家各忙各的，进行试飞前最后的检查保障。

我在一号车保障，当飞行员在10000米高空，飞过Meharas时，电台依然传来清晰的话音ahead，导航员答复five by five时，心里泛起了微微激动。功夫不负有心人，试飞结束后，埃方终于说了句very well，竖起了大拇指。最终确认的距离是324km。

第一次的顺利，大家紧绷的神经也算松了一口气，紧张到孙总结束后捧着肚子喊疼，急着上厕所。

接下来的一周更是漫长，大家都急切盼望早日到来。但临近的前两天，突然发现有一部设备在信号强度达到-85dBm时偶尔存在收不到的问题，一时也找不到原因。内心忐忑不安，14号晚上无法入睡。好在3月15号的校飞结果也很争气，校飞达到了330km，U段的通讯距离甚至到了360km。

几经波折，3月21号埃方签署了验收纪要，所有人悬着的心总算落地，项目告于段落。奇葩的是天天跟随我们的埃及军官，还要求教如何开机、如何操作，真不知道每天和我们一起工作的时候在干啥。😢
但也留下了一些缺陷，滤波器损耗还有提高的空间，由于滤波器内部布局的缺陷，有一台在测试频点附件的噪声基底较大，虽然在指标范围内，但影响了接收灵敏度的进一步提高。

随着国内的飞速发展，MADE IN CHINA早已布满全球，我们的产品除了低价格，更重要的还是质量、高性能。开罗见到最多的车就是丰田和KIA，然后是国内的BYD。据说开罗最著名的哈利利市场，80%的商品来自义乌。埃及网络长期被英国的Vodafone占据，网速很难上Mbps，迟早都是华为、中兴的天下。新开罗首都的建设也是由基建狂魔中建集团规划建设，即将竣工的CBD大楼将成为非洲第一高楼。国际贸易不易，国人挺直腰杆几十年了，我相信我们肯定能提供更高、更好的产品，理直气壮的向不合理要求说不。在核心科技领域做更多扎实的工作。

完成任务后，接下来就是艰难的回国历程。鉴于国内输入病例不断增加，入境手续繁杂。由于国内罗总的悉心安排，帮我订票、上传使馆资料，没费太多周折。22号去乌姆医院做了第一次核酸和抗体检测。这家医院外观破破烂烂，连国内县级医院的水平都达不到。护士连抽血部位没有消毒，直接就上针头了。23号拿到结果后，开始了酒店的集中隔离和交叉检测。
虽然是开罗大学和开罗中央实验室的交叉检测，我的抗体居然都是阴性。（回国检测是阳性）埃及的医疗水平确实有待提高。这一班航班参加隔离的一百多人中，还是有好多人因为抗体原因，未能踏上回家的路。 这次新冠病毒，埃及是一个重症国家，无症状感染者无数，出发前一天，开罗四位著名的医学博士因感染新冠而病逝，空军司令也于近期感染新冠。诧异的是路人几乎不带口罩，甚至和我们接触的军官都不带。感觉埃及人很强壮，不需要防护，也许他们有天生的自豪感吧。😁而这些军官一年有70天的休假，每周都有时间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回家团聚，难免会有感染者。
有次在军队基地大门等司机，一群儿童冲着我极不友好、不停的喊CORVID ，心理泛起一阵悲哀。无知和傲慢真是比愚蠢更重要的敌人。回国前夕，中国免费提供了两批疫苗援助埃及，已经向重点人群接种。希望这个国家早日好起来。 埃及人的时间观念不强，不急不慢的节奏。在基地里等军官，电话里说15分钟到，结果一个多小时才到。原来5分钟等于埃及时间15分钟。回国时排队过海关时，明明还差30分钟要登机了，我前面还有三十多人未检，还只开一个窗口，一个人慢条斯理的检查，急得要死，只好sorry，插队了。 登上飞机那一刻，见到了清一色的白色防护服，感觉自己坐进了生化运输舱。下机回到成都，感觉如临大敌一般，分批次下机，经过组织严密有序的抽血、入境、入住隔离酒店，没费太多时间，和埃及松松跨跨的防疫简直是天壤之别。但即使这么严密，在13号、21的回国航班上还是查出感染者。我们这趟航班据说也不乐观。真心感觉国家强盛的重要，总算可以摘下口罩，自由畅快的呼吸。（由于风吹日晒，脸上已经留下黑白分明的口罩印） 由于疫情和工作安排，没有时间去开罗深度游玩，体验民风。只是抽时间徐总和小殷陪我去了金字塔和埃及博物馆。在金字塔前留下这个带口罩的特殊身影。在建筑学和解破学方面，7000多年历史的埃及文明确实让人自豪。世界风云变幻，埃及是非洲排名第二的经济大国，经济规模次于南非，开罗也是非洲最大的城市，文明古迹众多，是一个躺着就可以轻松挣钱的国家，然而那些傲慢高大的建筑和随处可见的脏乱差，在历史的长河中形成鲜明的对比，落寂了。 波斯菊。 沙漠中独自顽强绽放的蒲公英花。 太阳花。 在尼罗河酒店隔离期间，王总为我安排了很好的房间，透过阳台正好可以远眺金字塔，欣赏尼罗河的美景。也让我有了写作的冲动。
埃及有句谚语：喝过尼罗河水的人会再次回来。上一次是2013年。由于疫情，这一程特殊时期的差旅让人难忘，就让它留在梦里吧。 也希望留在现场保障、继续开疆拓土的兄弟们保重，平安归来，感谢大家一起度过的开心时光，别忘记三万步的约定。

最后要感谢小罗和况总，费心了，没有你们的协助，我回国不会这么顺利。也希望早日解除隔离，回归家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