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心虹(原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缠绵的爱就如缠绵的秋雨一样,淡淡的、凉凉的而又让人难以遗忘。</p><p class="ql-block"> 梦白不晓得怎样离开她家的,更不晓得自己在秋雨中行了多久。他目光呆滞地走着、走着……</p><p class="ql-block">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阵阵小风扫起了几阵雨雾,使人看不见很远,使人觉得冷寒。</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也许这个故事得从十年前说起,或者七、八年前。总之有这么一天:一群小伙伴快欢的游戏着,他——金梦白那时还是值日生的小组长。</p><p class="ql-block"> “全体注意了,现在开始比赛.”他和她手拉手跑在最前面。他感谢她而她却说:“其实,应该感谢我们。”他憨笑了。</p><p class="ql-block"> 光阴似箭,然而却丢不下一对年轻人的相恋。他和她是邻居。从记事时开始的邻居。直到有一天,他调皮的说:“怎么你总帮我家干活呢?”</p><p class="ql-block"> 她的脸红了,但却没说什么。用她那明亮的眸子静静的看梦白。梦白的脸也红了,红的像一个熟透的苹果。</p><p class="ql-block"> 那一年,他十八,她十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人常说好事多磨,尽管他们从小便相互默许。然而,现实又能怎样呢?</p><p class="ql-block"> “你们金家,不,应该说你们娘几个、是够人可怜的,但是假如我将飘萍嫁给你,你拿什么养活她?”</p><p class="ql-block"> “拿什么养活她,拿什么养活她?”飘萍妈的话一遍遍的在梦白的耳边回响。“是的,我拿什么养活她,我房子没一间,地没有一垄,只有瘦小的寡妇妈,一心上好学的弟弟……”</p><p class="ql-block"> 一想到家,梦白的心都碎了。</p><p class="ql-block"> 河水浸没了梦白的腰,梦白的心,梦白的唇……一阵阵压抑在茫茫脑间扩散开,渐渐的、渐渐的难受起来,终于梦白的心一沉:“我这是干什么?”</p><p class="ql-block"> 挣扎着爬上岸,浑身湿漉漉的,一阵冷风吹得他哆嗦起来,也清醒了起来。刚才自己多傻,是的,自己可以一死了之,然而可怜的妈妈,破碎的家……</p> <p class="ql-block"> 梦白是个文人,似乎应该这样说:“他是个读过许多大书的人。”</p><p class="ql-block"> 他经常想起书中的这句话“人事何其悲惨,现实何其残酷,这些又能责怪谁?”</p><p class="ql-block"> 月光如水,静静的泻在这一方异地的草原上,夜风阵阵,偶尔吹送着几多牧草的清香……</p><p class="ql-block"> 拉起提琴,选一首千古绝唱《梁祝》,梦白痴痴的拉起来,琴声缠绵,充满淡淡的感伤……</p><p class="ql-block"> “碧草青青花盛开,……,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p><p class="ql-block"> 拉到感伤处,梦白不禁进入了角色。闪闪的泪珠在脸上滚开来……簌簌泪珠多少恨,几多情怀,几许无奈。</p><p class="ql-block"> 月光渐渐的浓起来,山风阵阵,有一丝寒意。</p><p class="ql-block"> 坐在山坡上,举头望穿梭于云隙间的圆月,顿时一股莫名的情怀涌上心来,使梦白很不开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p><p class="ql-block"> 回到住处,摊开纸,一首心的表白在纸上显现出来。</p><p class="ql-block">二十岁 我哭了</p><p class="ql-block"> 一股莫名的悲哀</p><p class="ql-block"> 淡淡的,淡淡的涌上心来</p><p class="ql-block"> ——让人觉得很不开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蒙上被</p><p class="ql-block"> 心中象蒙上了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p><p class="ql-block"> 雨滴清纯</p><p class="ql-block"> 湿润润、湿润润的沁入心扉</p><p class="ql-block"> —— 二十岁,我哭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没有泣声</p><p class="ql-block">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儿</p><p class="ql-block"> 簌簌</p><p class="ql-block"> —— 簌簌泪珠多少恨,多少情,几多纯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二十岁,我哭了</p><p class="ql-block"> 偷偷的哭了</p><p class="ql-block"> 哭的甚是伤心</p><p class="ql-block"> —— 珠儿朦胧了双眼,朦胧了二十岁的年轮</p><p class="ql-block"> 用这样的心情迎接明天的中秋,说起来总让人感到不快。寂寞时,想到爱。“哎。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对梦白来说也只能这样了。</p> <p class="ql-block"> 大自然的秀美山水,往往同人的心境产生相互契合的关系。蓝天、白云、绿草、青山……微风轻拂着绿浪,不时现出成群的牛羊,花香伴着鸟语……</p><p class="ql-block"> 也许这优美的环境促动了梦白的童心,也许是其他的原因。梦白淡淡的笑了。他是个婉约的感伤人。笑、对他来说,意味着:“一笑千金.”</p><p class="ql-block"> 摘朵野花,倒在山坡上。望着悠悠的白云,享受着大自然的无边情趣。心旷神怡,一种舒服、一种快活,这对梦白来说太来之不易了。</p><p class="ql-block">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远处传来了牧羊女的歌声,歌声嘹亮、动听……</p><p class="ql-block"> 梦白站起来,望着远方有个红衣裙的小女孩,赶着他的那帮羊,唱着《少林寺》的牧羊曲:“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漫山飘……”</p><p class="ql-block"> 蓝天、白云、小姑娘,一幅绝美的边塞风光。</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骑着马跑过来,咯咯的笑着说:“偷懒的牧羊人,羊放丢了,看你怎么交差!”</p><p class="ql-block"> 不用说这便是梦白的小东家了。这里离东家四十里,梦白一人吃住在野外。牧这群羊同小东家还是第一次见面。</p><p class="ql-block"> “你是谁?为何赶我的羊?”梦白询问。</p><p class="ql-block"> “我是你的小东家。hello,小黑龙江!”</p><p class="ql-block"> “你好,东家!”梦白觉得小东家很亲切,可惜她偏是个小姑娘。</p><p class="ql-block"> 小东家长得很漂亮,圆圆的眼睛,大大的酒窝,说起话来娇笑咯咯,这一切同梦白的想象多么相符。</p><p class="ql-block"> 目送小东家离去的一团红影,渐渐的消失在天边,梦白忽然觉得一股沉沉的寂寞。</p><p class="ql-block"> 早早的圈上羊,吻了吻相依的猎狗阿黄,阿黄亲昵的“汪汪”,摇着尾巴跑开去,去提防从未进犯羊群的狼。</p><p class="ql-block"> 夕阳映红了内蒙古的大草原,独木桥和那桥下的潺潺流水,一起沐在夕阳下。</p><p class="ql-block"> “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活在这个世界上,多的只有感伤,梦白是个苦命儿郎。</p><p class="ql-block"> 离家在外挣钱为家,想的容易做起来难。中秋佳节,团圆节,今年和谁团圆呢?</p><p class="ql-block"> 拧开瓶盖,淡淡的酒香飘散开,自己下厨房弄了两个菜、自饮起来。</p><p class="ql-block"> 酒这个东西,高兴时千杯不醉;心情压抑时则不同了,更何况酒不醉人人自醉。</p><p class="ql-block">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自己的志向雄心都随渐长的年轮逝去了。往事不堪回首,明日不知怎样度过。喝,一醉方休。</p><p class="ql-block"> 也不知喝了多久,喝了多少,梦白抬头看时,月亮多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在头上荡来荡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一阵阵瘙痒在梦白脑海里清晰起来,睁开眼,朦胧的看到阿黄和刺眼的阳光。自己睡在院子里一宿了。阿黄来唤自己该牧羊了。</p><p class="ql-block"> “小东家也真是的,送什么酒来,要不我岂能醉成这样。”梦白象是说与阿黄,又仿佛在自我表白。</p><p class="ql-block"> “昨天光喝酒了忘了翻翻里面有些别的什么好东西。”梦白想。</p><p class="ql-block"> 进得屋来,找到那包,小心的拉开夹层,一个纸包掉出来。</p><p class="ql-block"> “爸爸说你牧羊很好,特意叫我送些酒给你。其实,我们这一代像你这样能吃得这般孤独和寂寞的人也很少,不明白爸爸说你总一直不快。些许你有你的自卑。这些书给你读,或许能对你有些帮助。哦,里面纸包是你的家信,谢谢我呦。”</p><p class="ql-block"> 家信、家信,梦白的手抖动起来。打开包,秀气的字迹在眼前荡开来:“梦白,你们男孩也真是的,说走就走。说起来家中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只是很多人给我介绍对象……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高兴地。而你总是那样闷闷不乐。我理解你。以前的中秋,我们有多少情趣在一起。而今,你在远方,那种思念。我不想说有多苦。你怎样呢?</p><p class="ql-block"> 同信寄去相思豆一粒。梦白,记住我,永远!”</p><p class="ql-block"> 信到此完了,记住她,永远,能吗?</p><p class="ql-block"> 手摸相思豆,那红红的小豆,孕育着多少情,多少懵懂和几多憧憬呢。</p><p class="ql-block"> 明月夜,十六的月亮照亮了牧场,照亮了梦白脸上的珠泪几行。</p><p class="ql-block"> “共对明月几垂泪,两地相思一般同。”</p><p class="ql-block"> 小东家的书无外乎琼瑶、岑凯伦的。起先,梦白觉得看起来也没意思。而后来竟有些爱不释手了。也许读书能抛开内心深处的烦恼,也许读书能给梦白带来几多心灵的共鸣……</p> <p class="ql-block"> 小东家再次来时,已是阴历的七月七了。按理说他们没假的。不晓得怎么搞的,她竟然又来到了牧场。她给梦白带来了许多好书,有《红楼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p><p class="ql-block"> 站在一起,梦白才发现了自己的改变。比小东家高了一头。他惊奇的喃喃:“咦,你怎么这么矮?”</p><p class="ql-block"> “不是我矮,是你很高。量过没有,你最少一米八以上。挺实的胸膛,严肃的脸庞,站在那里,若是胡子少些,真有些像高仓健。”</p><p class="ql-block"> “小东家说起话来似乎太直了点。”梦白心里暗想:“我像高仓健可坏了,那得累坏多少小女孩!”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p><p class="ql-block"> “是吗。人家说像就像。说真的那些书喜不喜欢啊?”</p><p class="ql-block"> “喜欢!”梦白说。尽管这里面有一点讨好的味道,但要让梦白有太多的做作,那也很难。</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八月的天气,说变就变。晌午还是晴晴的,午后几片浓重的乌云从西山脚下急速的滚将来,待梦白觉得要下雨时,小东家也发现了这些情况。</p><p class="ql-block"> “别慌,你西我南往回圈羊,阿黄负责北面。”她就像一名战地指挥员,临危不乱。</p><p class="ql-block"> 梦白、小东家、阿黄好不容易终于圈好了羊,而那阵急雨却把他们都淋湿了。</p><p class="ql-block"> 小东家淋湿了,梦白有些过意不去。因为这份工作是自己的。小东家毕竟是主人,而且还是个读重点的小姑娘。</p><p class="ql-block"> “谢谢”进屋时梦白对她说。</p><p class="ql-block"> 小东家笑了“你有衣裳吧,拿来换一换。”</p><p class="ql-block"> 也许蒙古人多些粗犷、豪放。梦白急忙在衣箱中找出两套换洗的衣裳。一套是他很久前穿小的。</p><p class="ql-block"> 小东家换完衣裳从屋中出来,梦白惊呆了。别人送他最好的衣服,也就是他穿小没舍得丢的衣服,她穿起来正合身。不知名的牛仔服把少女的玲珑体态展现出来,加之天然质美得面庞,小东家真美。恐怕古代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比她不急。</p><p class="ql-block"> “以后你就叫我格根托如勒(刘)姑娘吧!怎么样?”语声幽幽的,打破了梦白的痴想。</p><p class="ql-block"> “是”梦白淡淡的回答。目光仍是呆呆的。小姑娘慌了:“你怎么啦,想家了吗?”沉浸在想象中的梦白想到了远方的飘萍姑娘。</p><p class="ql-block"> 屋外是个昏黑的世界,闪电不时发出狰狞的光,撕破这沉沉的,无边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不开怀像外面的乌云一样迅速聚拢来。倒在床上,梦白象散了架似的,发起烧来。</p><p class="ql-block"> “内心的悲痛要说与这个小姑娘吗?不,绝不!”</p><p class="ql-block">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p><p class="ql-block"> 恍惚中梦白喃喃。</p><p class="ql-block"> “人情薄,世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随口的默诵让梦白感到如见亲人。是的,小东家本来就没把自己当外人。</p><p class="ql-block"> “能为我唱一首歌吗?唱《今夜雨蒙蒙》。”梦白似乎在昏沉中表白。</p><p class="ql-block"> “能为我唱一首歌吗?能……”</p><p class="ql-block"> “今夜的雨朦胧,想起昨夜的月朦胧……”甜润的歌声在梦白的耳边响起,带着少女羞涩的感情,夹杂着高原红的粗犷。梦白沉沉中、沉沉中似乎又回到了家中,回到了村边那棵多情的老柳树下。</p><p class="ql-block"> “你依偎在我怀中,只有一片风声,我的梦,我的梦……”歌声换开了梦白久久不曾开启的记忆之门,仿佛自己倒在飘萍的怀中,向她述说这人世的清冷。</p><p class="ql-block"> 梦白睡着了,在淡淡的回忆中沉沉的睡去了,几滴清纯的泪珠挂在腮边……</p><p class="ql-block"> 醒来后,梦白想到了小姑娘,她哪里去了。</p><p class="ql-block"> 睁开朦胧的双眼,梦白看到了他的小东家,坐在凳子上,双手托着腮,在梦中仍未醒来。</p><p class="ql-block"> 梦白起来,轻轻的到厨下,自己做起饭来。他从小便和母亲、弟弟相依为靠,加之不间断的打工生活,做饭菜自然很拿手。</p><p class="ql-block"> 不久淡淡的清香在屋内飘荡开。也许小姑娘闻到了香气,也许她真的已经睡醒了。梦白摆上菜,请小东家入席。</p><p class="ql-block"> 看看桌上的菜,小姑娘笑了:“你真有些本事啊!让我看看,小鸡炖蘑菇、羊肉茄子、红烧小白鱼、清蒸鱼!”</p><p class="ql-block"> 一口气她说完了所有的菜。</p><p class="ql-block"> 自己养的小笨鸡,茄子是自己种的,侍弄园子是我的强项啊。河里多的是小鱼,只要你勤快。羊肉、羊肉是你额祈葛(父亲)找人捎来的。</p><p class="ql-block"> 俩人默默的吃着饭,谁也不说话。外面天边太阳露出了小半边脸。阿黄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啃地下的骨头发出咯咯的轻响。</p><p class="ql-block"> 短暂的相处,小姑娘亲近了很多。本来他们就是同龄人吗。孤独惯了的梦白忽然间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单,那样的缺少温暖。</p><p class="ql-block"> 小东家远去了,消失于茫茫的天边。</p><p class="ql-block"> 梦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拄着腮。脑海里浮现着飘萍——一生中给他几多温暖,几多关怀,几多情恋的飘萍;拿出那颗小小的红豆,立在那里,脑海里千万次的重复:“记住我,永远!记住我……永远……”</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心情压抑时,思乡伴着淡淡的惆怅在脑海里扩荡,扰的人心神不安。孤儿寡母二十余年,多少辛酸,多少苦楚,一时间涌上心头,向谁言?</p><p class="ql-block"> 想当年,落难到东北。一个狂风猛烈,漫天飞雪的冬天,自己的小马架房四面八方灌着雪;冻哭了弟弟,吓醒了我;母亲又哄弟弟,又哄我。</p><p class="ql-block"> “饿,我饿!”弟弟哭着,喊着,叫着。母亲用锅中略带余温的烀土豆哄他,仍哄不住那阵阵啼哭。</p><p class="ql-block"> 幼时是天真的,那时哪知道当家难,当寡妇难。缺柴、少米、没油、断盐、吃糠咽菜的生活多么艰难!</p><p class="ql-block"> 想起自己的家庭,梦白总有些不快。因为他是个男人,是个男子汉。</p><p class="ql-block"> 孤独的野外生活,孤独了梦白的心。自己和那个猎狗相依为命,浪迹天涯。“狗啊!阿黄!”梦白慨叹。阿黄从远处跑来,似乎它明白主人此刻低落的心情,用它的舌头舔梦白腮边的泪水,不时的轻吠“汪、汪!”</p> <p class="ql-block">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转眼便是四年。</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天淡蓝淡蓝的。云卷云舒。望着蓝天,梦白想了很久,也想了很远。他觉得有时候是需要咬咬牙的。他想起了俄国诗人普希金的那段至理名言:“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阴郁的日子需要镇静。相信吧,那愉快的日子即将来临。”</p><p class="ql-block"> 是的,那愉快的日子就要来了。自己离家在外四年就是为了钱,为了钱……</p><p class="ql-block"> 阿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梦白身边,用头碰梦白。梦白顺着阿黄的吠声望去,自己的老东家骑着马,从天边的那座山向自己飞快的驰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钻进主人的蒙古包,心情大不比从前。四年,一千四百四十一天。有过多少次蒙古的沙尘暴;有过多少次起早贪晚的呵护母羊生产;有过多少次思乡的不眠;有过多少次相思恋恋的苦不堪言……</p><p class="ql-block"> 品着蒙古的酥油茶,和主人说些离别前的谢言。人是情感动物,梦白做的很出色,东家对梦白很好,梦白离开他,离开阿黄,离开小姑娘,不免难舍又难分!</p><p class="ql-block"> 小姑娘亲手煮的手扒肉闻起来很香。梦白想的是马上回到自己的家,家毕竟对自己很温暖,更何况他有责任撑起这个家,因此吃起来便没了味道。</p><p class="ql-block"> 宾主默默的吃着,小姑娘避了出去。</p><p class="ql-block"> “东家”梦白站起来,端起酒,要敬主人一杯。算是回报,算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火车急速的驶向东北。蒙古的蓝天、青山渐渐的消失在视线。梦白望着窗外,心中想离家在外的四年。群山、阿黄、绿草、马提琴悠扬、小姑娘,几多可以眷恋。</p><p class="ql-block"> 茅草房边多了几排繁茂的白杨,多了几排垂柳。母亲迎出来,用她那无肉而又少力的胳膊抱住梦白。一时间热泪盈眶。“儿啊,苦命的儿啊!”她不停的自语。</p><p class="ql-block"> “飘萍是个好姑娘,她照顾老妈又四年了。你弟弟上大学,你四年也不回个信!……还这样回来了……”这样回来了,梦白能说什么。自己穿的这样惨——汗衫发着汗臭,几个盐点;裤子洗成了浅蓝色,打起了补丁,还很短;胶鞋破的很明显,两个脚趾头从前尖钻出来,参观外面……</p><p class="ql-block"> “寡妇的儿子回来了,在外面混了四年,比原来还惨,看样子也没挣到钱!”村子里一时间传开了这样的闲言。</p><p class="ql-block"> 村边的老柳树下,他们又见面了。</p><p class="ql-block"> 梦白无神的望着她,她痴痴的望着梦白。</p><p class="ql-block"> “长高了许多,多了些胡须,算起来你今年二十三了。”</p><p class="ql-block"> “那么你就二十四了!”梦白一脸坏笑的回答。</p><p class="ql-block"> 飘萍哭了,哭出了声:“你……变了。你忘记了从前……忘记了这棵树下许多不该——不该逝去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梦白鼻子一酸“可惜我没挣回来钱,还混得这样惨。”</p><p class="ql-block"> “钱,难道钱能买回我多少年对你家无微不至的帮助。”</p><p class="ql-block"> “钱,难道能买回我一个二十四岁大姑娘的真情和无边的思念?”</p><p class="ql-block"> “钱,难道能买回村中说长道短我所失去的尊严……”</p><p class="ql-block"> 她的确该发泄一番了。梦白把她揽进怀间。“飘萍,你真好,咱们有钱了,能养活一个家了。万元户了!”他说不下去了,还有什么能表达梦白此时的心情呢!</p><p class="ql-block"> “梦白,你也挺好的。我还想你能领回来一个弟媳妇呢!”她破涕为笑。</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很好,因为我们的心都是红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在那片杨柳的绿荫中,多了一座红砖碧瓦的漂亮房,多了一只娇小的黄色小狗,多了些快欢。</p><p class="ql-block"> 弟弟圆了梦白的大学梦,畜牧专业毕业,一家人搞起了养殖。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大搞养猪、养羊业,挣到钱了。</p><p class="ql-block"> 燕子成双的在窗前檐上呢喃,喜鹊在树梢上喳喳的叫唤,母亲熟练的摆弄着桌子上的双卡录音机。</p><p class="ql-block"> 梦白伴在飘萍身边,西装领带,高大的个头,挺实的腰板,地道的高仓健。飘萍依在梦白的身边,一身洁白的裙纱,微风吹拂着她柔柔的秀发……</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明天,我们的明天比呀比蜜甜……”录音机响了,震天动地得响了。</p><p class="ql-block"> (完稿于九十年代)</p><p class="ql-block">文图:宋金来</p> <p class="ql-block">文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