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务农往事</p><p class="ql-block"> 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p><p class="ql-block"> 毛主席的这个号召经1968年12月22日的人民日报发表,全国各地各学校都动员起来了。当时我就读的学校南平一中召集我们返校,学习最高指示,作学生上山下乡的动员工作。我的户籍是农业人口,不必插队落户,学校就于1969年1月安排我们农业户籍的同学离校回乡。</p><p class="ql-block"> 我身上揣着学校的介绍信和团员档案(由学校团委密封袋装)就回乡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带着这两件东西就到夏道大队部报到。正值冬季农闲,几个大队干部和大队老会计兼文书华开都在。我说明来意,递交了文件。有个干部笑着说:“这下好了,你这头牛仔就串上牛鼻,以后我们就一起干了。”</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春节过后,春耕就开始忙活了。父亲领着我去生产队部报到,说,任翔现在起,就来队里劳动了。大家听这话就乐了:好哇!我们队又多一头牛仔了!有的笑着说:加上“牛压”(〈形状压在牛脖子上的木制农具),好好教耙!</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就正式成为公社社员,算“编制”的劳动力了。</p><p class="ql-block"> 当时阳面田稻子收割后,就会烤干水,种植紫云英做绿肥,翻田靠牛犁田。山垅水梯田的稻头,得靠我们用锄头挖翻过来。</p><p class="ql-block"> 初春的季节,山风凛冽。我们先放干水田里的水,握着锄头,腰间绑着一个鳅篓,卷起裤脚,两只脚刚插到烂泥田里的那一瞬间,大家被冻得不禁呲牙咧嘴,倒吸一口气。挖着稻禾头,挖着,挖着,全身逐渐暖和起来。不时还听到惊叫喝彩声——有人在烂泥土里挖到大泥鳅,大鳝鱼了!</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1969年春,出现倒春寒,气温很低,在水田育秧产生大面积烂秧。驻队宣传队(工作组)给生产队宣传推广薄膜育卷秧(类似现在的绿化草皮)。生产队组织劳力平整出一块旱地,然后整成像种菜地一样一畦一畦,撒上谷种,盖上拱形塑料薄膜。秧苗长到10厘米左右,就可以移出苗圃插秧了。</p><p class="ql-block"> 队里特别跟铁匠定制了秧铲,用秧铲把秧苗一块一块铲起来,然后卷起来,再分送到大田插种。分送秧苗的事一般由十四五岁男孩女孩,他们是农忙时队里的辅助劳力。我们大人插秧,分送秧苗的孩子看谁秧桶里没秧就送给谁。社员们一边插秧一边也聊天,时间也过得快。</p><p class="ql-block"> 队长看时间晚了,就会直起身子,喊了一声“顿满”了(夏道话—一意思晚收工),收工了!”大家把秧桶里的苗插完,就陆续起身收工了。而分送秧苗的小孩们一听到“顿满,收工了”,像“解放”了一样,把畚箕里的卷秧都倒在路边。有的大人也视而不见。卷秧长时间堆在一起,嫩绿秧苗隔夜就会闷黄。心疼秧苗受损失,我才用大约十几分钟,就把卷秧苗全部平摊开。心里叽咕,举手之劳的事,怎么就不做呢?</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稻苗生长过程中要薅两次草。队里的活,薅草算轻松的农活。在山垅梯田薅草,有的地方有“源泉洞”。队里的老农们都知道“源泉洞”的位置,不会掉下去。我是新社员,不知道“源泉洞”的具体位置,薅草时也掉下去过。那种感觉,就像是一脚突然踩空,“嘟——”就掉下去了——“源泉洞”满深的,掉下去水会浸到腰部。“源泉洞”的水特别的凉,在夏天都感觉冰凉冰凉的。</p><p class="ql-block"> 在阳面田薅草大家心情就很轻松了,不用担心“源泉洞”。社员们一字排开,手边薅草,嘴巴在说话聊天。队里有不少人才,他们虽然学历不高,多数人初小的文化,极少数高小或初中肄业,但是他们上至天文,下到地理,古今中外,包罗万象,什么都懂,都能吹。封神榜,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隋唐演义等故事……他们能说的一套一套的。我静静的听,只能当“收音机”。</p><p class="ql-block"> 有时他们话锋一转,就拿我开涮。“任翔啊,你这头牛仔现在就是串上牛鼻了,得在田里做一世人了”,“做农民就辛苦了,夏道的农民又没田(指人均田亩数很少),弄田(种田)饭都吃不饱。”……你一言,他一语,很多调侃。只有东俤哥力排众议:“不会。任翔不是拿锄头的命,他是拿笔的命,不是吃这碗饭的人。”可能当时东俤哥说这话,是想显示他的看法与众不同。说者无心,我听着有意,这话说到我心里,暖到我心里,也是对我的鞭策。我本来在田里劳动就不死心,总梦想哪天能跳出农门。托他的吉言,几年后有幸出来念书。</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稻穗黄了,是队里的社员们期待的事情,马上开镰收割稻子了。为了保证劳动效率,队里每天把劳力分成三人一组,把稻田按估算分成若干份,然后抓阄确定。有一天我和木木,阿书三人一组,抓阄到小黄窠厂子后的一份稻田,收割稻子打下谷粒,我们三人的箩筐布袋都装满了,谷桶里还有谷子。肯定得把谷子都挑回队里,不然会被拣稻穗的人拿走。他们两个就使劲把箩筐用扁担插,把筐里的稻谷夯实,再多装稻谷。我用的是古田制麻丝布袋,提起布袋顿了几次,再添装稻谷。终于把稻谷都装完了,就挑起担子顿到(午收工)了。</p><p class="ql-block"> 这次的担子感觉沉沉甸甸的,非同寻常,挑着重担好不容易翻过山,到达山脊就歇一会,随后从长垅,将峰,马立头,鸭母窠(地名)一路下坡,感觉担子越来越重,最后走十几步就歇一歇,好不容易挑到小学操场晒谷场,已经午后一点多,队里保管员一过秤——二百零几斤!听到他们报数,我一下瘫坐在地上。问了他们两个是多少斤?保管员说,也是一百九十几斤。回到家里,累的吃不下,只吃很少的饭。累倒了,下午出不了工了。累的在家歇了两天,第四天才出工。</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农忙时赶季节,要集中劳力抢收抢种。队里有办法,搞些物资刺激。所谓物资刺激,就是吃大锅饭。队里在突击插秧的季节,中午蒸大锅饭,煮两个青菜,一个汤。饭菜做好派人送到地头,大家伙们就在地头吃午饭。做体力劳动,吃的饭量大。队里不分男女老少,按人均一斤米做饭。大家带着口径20公分的碗吃饭,饭量小的,一口气可以吃三、四碗,我也吃了四碗饭。饭量大的,要吃七、八碗。极个别人饭量特别大,有人暗暗观察计数,“他”吃了11碗!这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有的人好搞恶作剧,舀好第三碗饭,就大喊一声:快没饭了!弄得一些人争先恐后去舀饭,吃到大饭桶桶底朝天。队长看到这情况,当即决定第二天人均加二两(100克)米,按一斤二两煮饭,稳定了大家的情绪。</p><p class="ql-block"> (六)</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聚餐是大家最开心的事了。有好吃的,谁会不高兴!每年一般聚餐两次,一次劳动节,一次国庆节。队里为这两次聚餐,提前酿了很多糯米酒。每次聚餐,队里要杀一头猪。聚餐做了很多菜,像荔枝肉,糟菜肉皮汤,目鱼煮芋头,粉丝燕,红烧肉,豆腐,鱼汤等等,主食是煮粉干(那时队里有间粉干作坊),还有糯米糍粑。</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聚餐的时候,大家伙自带餐具,</span>大家坐在一起,大碗喝酒,吃菜,可没有大口吃肉喔。红烧肉和糯米糍粑先不吃,大家心照不宣。酒足饭饱,大家按惯例把红烧肉和糯米糍粑均分打包,带回家给家属分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前几年回乡探亲,独自到处溜达,沿路漫步走到东田、鸭母窠、马立头、将峰等处我务农耕作过的地方,再也看不到当年“农业学大寨”精神时,农田搞“三面光”(山边光,田间光,路边沟渠光无杂草)的景况,映入眼帘的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之地,据说还有野猪出没。人们想要种植农作物,没几天就给野猪糟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往事如烟云。几十年过去,仍萦绕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与好友叙旧聊天,他提议“有时间再把生产队劳动情节写一写,给大家分享”。恭敬不如从命。写此美篇文与大家分享,权当复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海鸥 2021.3.27.)</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卷秧苗圃</p> <p class="ql-block">水稻秧田</p> <p class="ql-block">梯田的水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