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姚李尽蒿香

九竹山人

春风姚李尽蒿香

文/王明军

三月的江淮大地，春风催绿了枝芽，蒲公英伸伸细腰，撑开了一朵朵绒花。松动的土壤，氤氲着春的气息。一种叫“青蒿”的植物，正葳蕤生香。

江淮分水岭之北水，正裹挟着大别山兰草馨香，经美丽的梅山湖分流至东汲河，而后一路挺进霍邱城东湖，汇入淮河。水系的发达，造就了东汲河上姚李庙植物的多样性。江淮之间温润的土壤，给足了青蒿养份。茎肥叶嫩，很适合做一种叫“篙子粑粑”的美食。而味蕾的触觉，往往都来自记忆深处。

外婆家的小石磨，姨娘们正用古老舂米的方法，在石臼中捣出米面，细白的粉粒散发阵阵米香。采撷的青蒿嫩芽也随之入臼捣碎，而后浸泡，去汁。此时老油坊的圩塘，波纹中漂浮着细小的蒿草末，引来馋食的翘嘴腰子鱼，串来串去争抢觅食。

揪干后的蒿子，晒干备用。腊肉，此时粉墨登场。做为黄金配角，戏份一定给足。腊肉丁爆炒出香味，一定要让左邻右舍垂涎三尺。油脂要贯通蒿子粑粑的每一个节点，直至外焦里嫩，酥软可口。此刻再去回看，那些弯腰在田野釆撷青蒿的媳妇们，有一个准是娘。儿女的馋口，是母亲惦记的心病。每逢三月，清明节前也或是节后，竹篮里准会晾晒一团团揪干的篙子。而今的日子不再清贫，晾干后的篙子都入了冰箱冷藏。若有一日，儿女的一声叫“妈，我想吃篙子馍了”，神奇瞬间从冰箱里快闪而出。心心念的美食，岁月弥久，口齿余香。

姚李庙的篙子粑粑，叫法上不同于六、舒、霍一带，我们称之为“篙子馍”。“馍”源于中原官话，而“粑粑”则多为江淮官话，六霍人常说。姚李庙人大多讲中原官话，故称蒿子馍的较多。另外，在形状上也与六、舒、霍有差别。其外形较随意，为不规则圆，而六安、霍山一带则较圆。另外江南苏浙沪一带，称之为青团的食物，也与蒿子粑粑多有相似。只不过所用主食材为艾草，再裹以糯米粉。清香入口，糯而不腻。但与蒿子粑粑的浓郁所比，则少了些味蕾上那种绵长而久远的震撼。

每种美食，都有其地域性的传说故事。故事的本身，也带有传承。相传太平年间，到处烽火连天，伤兵多客死异乡。农历三月三这天，为了纪念逝者，同时祝愿人人安康长寿，不为邪恶所侵。先人们就用野蒿裏以米粉，做成蒿子粑粑，粑住四处游走的魂魄。日久天长，传承到新世纪，蒿子粑粑赋予了新的使命，就是要粑住快逝去的乡愁。

又到了吃蒿子粑粑的季节，电话里朝母亲喊一声“妈，我想吃蒿子馍了”。

清香，瞬刻从铁锅溢出。

《诗经.小雅》有云：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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