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思友

石子

<p class="ql-block">  清早出门,从远处望河边的柳树已显出绿云,微风轻拂,柳丝飘荡,那背风向阳的凹处,已开出几处杏花。又一个春天已经到来。看到花开不禁想起林黛玉的“葬花词。”小时候看《红楼梦》“黛玉葬花”无疑是经典片段:绕绿堤,拂柳丝,穿过花径,看风过处落红成阵,牡丹谢、芍药怕、海棠惊⋯林黛叹息:“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p><p class="ql-block"> 林黛玉叹息:“他年葬侬知是谁?” 我也想不到今年清明来临之前会写这篇纪念牛龙贵的文章,去年今日他还生龙活虎地活跃在同学群中,谁道今天他和同学们已阴阳相隔,可叹世事真的无常。</p> <p class="ql-block">  1968年同学们毕业以后,各奔东西,或务农,或参军、或进城参加工作、或继续上学。除身边相关的同学往来外,和大部分同学都很少见面。和龙贵重新见面,就到了2016年。</p><p class="ql-block"> 九班王保平是我的朋友,是我的老大哥。他的儿子是我的干儿子,保平爱人哥哥的姑娘嫁给了龙贵。通过这层关系,我和龙贵时常能了解到对方的一些情况。2016年他从石家庄回来探亲,两个分别几十年的老同学促膝深谈了一次。</p><p class="ql-block"> 一见面他就开玩笑:我记得在校时名字叫李光锁,怎么改成广锁了?我真认为你锁住开不了了?” “是的,你记忆力很好,我也觉得光锁不开不好。所以我的发展就不如你呀!改名广锁就是把所有的知识,人际关系等等都锁住更好一些。就改了。哈哈哈!“龙贵,我记得你们哥俩一起上初中的你在十一班,你哥在十班。到现在我也闹不明白:你叫龙贵,你哥叫新文,哥俩的名字这么不搭边。龙贵说:“我父母不识字,给我们弟兄们起名是属相加贵字。我哥属虎,叫虎贵;我属龙,叫龙贵。上了完小,我哥觉得虎贵不好听,就改为新文。我知道后,立即追随改为新武。可名字不是那么好改的,学校村里都不认,还是叫老名。我哥有恒心,上陈中初十班时改为新文,我没坚持,仍叫龙贵。所以好多外人一听名字,死活都不相信我俩是对亲兄弟!”</p><p class="ql-block"> 龙贵在校时有严重的鼻炎,经常流鼻涕。我和他开玩笑:“你鼻子下面两股清流怎么断流了?什么时候沒水了?”</p><p class="ql-block"> 玩笑过后,两个分别几十年的老同学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地不能分开。</p> <p class="ql-block">(龙贵在陈区中学老三届聚会时讲话)</p> <p class="ql-block">  随后, 我俩在茶桌旁坐了下来,“喝什么茶?”我问。我喝的茶你这有吗?”他说。“真不是吹牛,说别的没有,说茶敝人还真有几样。碧螺春、信阳毛尖、大红袍、铁观音、金骏眉、普洱、福鼎白茶都有一点。”我说。“有花茶吗?”他问。“一般喝茶的人都不喝花茶了,不过我这里真的还有。前些时候北京同学送了一罐,张一元茶荘出的顶级茉莉花茶。”我回答说。 “真的有张一元的花茶?我就好这口”。龙贵异常兴奋。彻上两杯花茶,那茶香味立马溢满了茶室,俩人一边品茶,一边没有主题的回忆陈区中学的那些陈年旧事。</p><p class="ql-block"> 我们聊陈区村和王村中间那条清澈的小溪,聊小溪旁边属于中学的菜园子,聊在莱园里劳动的情景。聊陈区街上那个饭馆,饭馆卖的那饺子川汤,当时觉得简直是天下第一美味。那个掌勺的师傅只有一只眼睛还能把川汤做的那么好喝。聊大李老师的颜体毛笔字,赵启琨老师脚踏风琴弹的那么动听。李元肉老师有一次把我们关在教室里竟然忘了,害得全班同学一下午不能解手。从老师又聊到做饭的琚锁、良荣、忠孝三位大师傅。大家都喜欢琚锁打饭,他舀一马勺后会再给你蘸一小点,让你好像觉得给你多打了一点。琚锁也喜欢打篮球,他那时身强力壮,能从半场把蓝球扔到蓝球架上。</p><p class="ql-block"> 龙贵讲:“那时家里穷没有橡皮常在体育器材室捡打坏了羽毛球当橡皮擦用。</p><p class="ql-block"> 我说:“龙贵,你记得不记得你我抢大楷本?”那时候每天用毛笔写一篇大楷,龙贵的毛笔字写得好,公公正正,描老师的印格一絲不苟。毛笔字写得像模像样的。我那时大楷本上的名字写得潦草咋一看大楷本上的名子和龙贵有点像,“光”字像“龙”字,“贵”像没有金字旁的“锁”字。有一次我把龙贵的大楷本当成我自己的,翻开一看,老师判的红圈那么多,有七、八个之多。我正在高兴,龙贵跑过来一把夺走了,“你高兴啥?这是我的大楷本。”我找回我的大楷本翻开一看,可怜兮兮的只有一、两个红圈。龙贵讲:“还有这个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p> <p class="ql-block">  龙贵的高中也是在陈区中学上的。他和陈区中学的缘分更深。他说:“后来陈区中学那几个字是请王浩然老师写的。因我是往届生比其他同学大三岁,我是跑前跑后陪伴左右的。大师傅琚锁打的高梁面糊糊,王浩然老师用条帚圪抓写到人民日报报纸上,我们在大门上搭上架用复写纸描上字轮廓再用红漆抽上轮廓再添实。字漂亮着呢!可惜这个陈区中学非我们那个陈区中学(旧址),都挪了一百丈远了!再说,咱当初是省属县管中学,现在是乡镇中学,已差了三档了!”</p><p class="ql-block"> 就是在那次谈话时,龙贵提议初中的老同学要搞一次聚会。他们高中班和技校班都聚会好几次了。</p><p class="ql-block"> 龙贵无疑是我们那次聚会的骨干和主要发起者。他不但积极地捐款,他身在石家庄还不遗余力的去寻找同学们:十一班的郭有富、崔巧珍、张巧莲,九班的司香则、赵敏生、张元红、等等,都是他求亲戚朋友同学同事去跑路先找着人要上电话,他再打电话找到的。他还说你能挑头组织一次老三届聚会不容易,无论哪个班找不到的我都兜底。</p> <p class="ql-block">(龙贵高中同学留影、“山西省高平陈区中学”题字为王浩然老师所写)</p> <p class="ql-block">  龙贵在高中时学习成绩优异,毕业后高平斧釜山一四五厂招工,他到了一四五厂,后被厂里送到北京技校学习,专业是货币制版。1976年毕业后任厂里制版车间主任。1988年一四五厂搬到石家庄后,曾在厂志办、宣传部、厂办工作,担任过厂办副主任、宣传部长等职。</p><p class="ql-block"> 高占祥曾经担任过山西(高平釜山)国营145厂书记,后做过团中央书记处书记、河北省委书记处书记、文化部常务副部长等职。高占祥文字功夫甚好,喜舞文弄墨,出版过许多书籍。他出版一本会给龙贵寄一本,菲页上写上“龙贵文友雅正”。龙贵和我在微信里讲:“他写我为文友实不敢当,在厂时做过烟友是真。”但这个故事说明两个问题:一、高占祥是高官离开一四五多年后还和龙贵时有联系,说明他们私交甚好,是真朋友.;二、高称龙贵为文友说明龙贵的文学造诣也相当了得。要不怎么会当宣传部部长呢!</p><p class="ql-block"> 我去年出版的那本拙作《羊山雅集》散文篇寄给他后,他说:这是我这一生看过的最爱看、最耐看、翻开就舍不得合上的一本书。之所以说好,是因为你书里写得绝大部分是我也最熟悉的环境(山村、梨花、陈中等等)和生活(返乡知青)。强烈的认同感使我们的心紧紧系到了一起。</p><p class="ql-block"> 我说:“绝对不会是我书写的好,是因为书里写了你的“乡愁”你不过是爱屋及乌而已。”他说:“你说的也许有一定的道理。我把生龙赠给我的《我的人生年华》和你的书放在手头,已读了好几遍了。常读常新,颇有滋味!</p> <p class="ql-block">  龙贵退休后的生活是安逸的,是幸福的,他也是知足的。他在微信里讲:“少年时的贫穷和苦难是一辈子知足长足的资本!我打农村一出来就跳到福圪道里了不说别的,上班几十年一直是在无风吹日晒雨淋,温度23-24、湿度在63%一65%的室内环境中度过的。知足了!”</p><p class="ql-block">“我现在自我感觉良好:上学时努力学习了,工作时努力工作了,无遗憾;自己成家立业,未指望过父兄,白手起家;对父母,兄弟姊妹7个,我独自养老送终,没让他们6个承担过一分钱(都在农村,我还得接济他们呢),自我感觉起到了顶梁柱作用;儿子结婚是我买房又买车,自觉地为家庭做出了贡献。现在退休了,和儿子一家住一个单元对门,不管他们有没有,有也是他们的,反正我是时不时地给他们点儿钱,让他们去旅游,去给孙子报班交学费,我接送孙子上下学,能帮尽力帮,其乐融融。心无烦恼事,一天只说玩。钱不多,够花; 房不多,够住; 想老家兄弟姐妹、亲戚朋友、同学同事、赶会瞧戏了,想走就走,无所顾及。什么都能想开了、放下了、知足了,心就坦然了。能吃能睡不想事,可不就省心、开心啦![憨笑][偷笑][憨笑][呲牙]</p><p class="ql-block"> 我以为:任谁一切苦恼皆源自永无满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广锁?”</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我说:你说的太对了,你这是哲学养生,快乐的源泉。清时李鸿章晚年手书的一帧条幅发人深省,</p><p class="ql-block">上联:</p><p class="ql-block">享清福不在为官,只要囊有钱,仓有米,腹有诗书,便是山中宰相;</p><p class="ql-block">下联:</p><p class="ql-block">祈寿年无须服药,但愿身无病,心无忧,门无债主,可为地上神仙。</p><p class="ql-block">横批:天天快乐!</p><p class="ql-block">“龙贵:你的境界已经达到了李鸿章说的那样的境界。你会有一个幸福的晚年。”我这样对他说。</p> <p class="ql-block"> (龙贵、爱人、儿子一家三口)</p> <p class="ql-block">  人常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2018年,一場意外的灾难把他击倒了!7月24日他的儿子牛磊早上上班途中,突发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死亡。27日龙贵给我发微信悲痛欲绝:</p><p class="ql-block">“广锁老同学呀:我儿牛磊没了!呜呼哀哉![流泪][流泪][流泪][流泪][流泪][流泪]一下子把我打蒙了,我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怎么说了。怎么和群里交待,全权委托你了!我几天几夜光哭睡不着,我也得強迫自己先休息!过段时间再聊![流泪][流泪][流泪][流泪][流泪][流泪]</p><p class="ql-block"> 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话也是蒼白无无力的。我只好安慰他说:“老同学:“这真的是太想不到了。你一定要挺住,因为你是一家人的天,天在家就在。我真的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你,一句话,为了活着的人,你要节哀顺便。”</p><p class="ql-block"> 此后,龙贵经常在《陈区中学学友群》和《青春少年》群里出现,经常发一些视频和短消息。我知道他是强颜欢笑,借幑信群排泄他心中巨大的痛苦。他坚持了二年,但他终究没有过了心里那个坎,身体一天天坏下去。2020年10月6日早上37分我收到他最后一个微信,这是一首歌,现在己经无从知道是什么歌,但一定是一首幽默的儿歌,因为我在微信回答说他是:“童心未泯”。</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再过十几天就是清明节了,&nbsp;清明节,在每个人的心里缄默成殇,人们不愿提起却又从心底珍视。因为,人们不仅借此缅怀逝去的一切,也在缅怀中学会珍惜现在的时光。它提醒我们,要更好的陪伴身边的人。而对逝去亲人的最好纪念,就是要努力过好接下去的每一个日子。</p><p class="ql-block"> &nbsp;在这个细雨落花零落跌宕的春天,忘却那些痛楚或悲伤,在融融春日中,河边拂垂柳、旷野放风筝、花间逐芬芳……只有活在当下,珍惜现在,哪怕现实是多么的"苟且",只有从容应对,才会来日方长,才会有诗和远方。</p><p class="ql-block"> 群里的所有的老同学,让我们相伴慢慢地快乐地老去,相聚再相聚,七十岁一个不少,八十岁越多越好。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就是最后的王者!</p><p class="ql-block">在纪念同窗好友牛龙贵同学的同时也借此文纪念我的好老哥王保平和陈区中学老三届中逝去的那些老同学!愿你们在那个世界里一切安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