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精要问戏答疑，“自报家门”

一击便倒（涂少昆）

戏曲精要问戏解疑

——角色人物上场自报家门

涂少昆

问：自报家门不是很拖拽吗？

戏曲表演艺术的精华，在于它的格式化的程式艺术。自报家门是戏曲剧目文本程式，在结构上的固定形式。人物角色出场都有单场幕表，行话叫“吊场”，“吊场”是角色人物“自报家门”交代关目的事由。

“幕表戏”所谓“吊场”是从元杂剧“契子”演变而来。剧目中有许多的角色人物出场，通过“引子、定场诗”，向观众交代角色人物的心情，境遇、任务、乃至身份。戏曲角色人物出场自报家门这种形式可以从章回小说，民间口头文学中找到身影，叙事方式如出一辙。

戏曲角色人物出场“打引子”是无伴奏吟唱，“引子”它有大小之分。“引子”所含的内容大致有三个方面：一是根据角色人物的主次，二是剧情事件的繁简，三是剧情关目需要的节奏。

观众对角色人物由此产生出第一印象，欣赏戏曲表演，注意“吊场”戏，很是重要。观众通过角色人物的穿戴扮相，贫、富、尊、卑可以一目了然。角色人物自报家门表述由来，观众即刻明白剧情的事由，可以快速地引导观众进入剧情，引发观众期待剧情的结果。

辟如《四郎探母》“杨延辉”出场打引子词曰：“金井锁梧桐，长叹空随一阵风。”笔者做个粗浅解释，感觉的是：杨延辉流落番邦，俨如一树梧桐，被围困在“金砖”砌成的“井”中，词句喻义虽然是“身在富贵中”，而恰恰是被“凤凰压枝头”。他身陷囹圄，终日思念南朝家乡，眼看着秋去冬来的“大雁自由飞南北，”而他却是“望空长叹一阵风。”这一句十二个字的引子，勾勒出杨延辉角色人物的精神面貌，观众得以感触，渐渐带入剧情事由之中。演员正是通过“引子”“定场诗”和一段坐白，这才引出一大段“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的精彩唱段。笔者惊叹的是，懂戏的观众并不是为知道剧情而来，而是为演员表演而来，只要有名角儿，即便是隔三差五有角儿“贴演”这一出，一定是乐此不彼就是为听这一口。

在章回小说《杨家将》中叙事浩瀚，“四郎探母”在小说里只是一笔而过，而“坐宫”这点夫妻家事的发生，那就更是微不足道。这个小桥段在戏曲文化剧目作品里，却是这样表述得细腻入微，能够引得观众如痴如醉，百看不厌，这不得不说戏曲表演艺术带来的魅力所致。这就不得不说是戏曲剧目结构程式的了不起，在于：虚大实小的编剧准则。

戏曲编剧遵循戏曲剧目“虚大实小”的程式结构，把许多受舞台时空限制的“前因”，通过表述直奔剧情主题，这不但不是“拖拽”，而是达到了“删繁就简”，组织剧情的“开篇”效果。戏曲“自报家门”是幕表戏“虚大实小，删繁就简”编剧程式结构之一。

戏曲程式结构的“吊场”，充分体现“易理”哲学，乾坤混沌，诚如太极图中“阴阳鱼”黑里有白，白里有黑，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包罗万象周而复始。“大”当为虚，说不清楚很累赘的事，说它干什么？何不以“小”为实，讲实、做实而开宗明义，知其了然。再例如，一部三国演义摄制成电视剧多则百集，少也要七八十集，戏曲连台本戏只要十多天就搞定。“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事件繁杂情由多出，戏曲不到两个小时，观众看得清楚明了是津津有味。戏曲表演艺术剧情组织方式运用“吊场”，三言两语交待得清清楚楚，这种删繁从简的手法会是拖拽吗？

二〇二一年三月二十七日江西·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