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如水的时光

雨下听风

　　这是千百个极平常夜晚中的其中一个，没有客人往来，没有重要事处理，看看时间也才八点半，想找楠楠讲本故事，并且提醒可可该练琴了。推开小房门，姐弟俩在床上一人坐一边，裹着被子正在看下午刚借回来的绘本。姐姐认真极了，压根不抬头瞧我一眼，弟弟转向我，轻轻说：“妈妈，我们在看书。”我微微一笑，爱在满眼，无欲无求，“那就看吧。”轻轻地回答，轻轻地将门带上，取出尚未改完的作文，这是写作品梗概的习作，学生所选作品中，有些我只闻其名，却从未读过，因此并不能很好地判断是否有择重点介绍。在遥远的童年时光，不曾见一本童书，待能购无数本时，却早已错过芳华，时光匆匆多有遗憾，空怀遗憾，莫若怜惜眼前了。

时间在笔尖滑过，在姐弟俩的书页间流淌。不知多久，小房门被打开了，小姐姐一手抱着美人鱼小仙仙，一手撸着几本书，兴冲冲跑过来贴着妈妈，“妈妈，我好喜欢这几本书啊，我知道了很多知识。”喔，果真如此？假装糊涂又好奇，“说来听听。”“妈妈，你知道吗？我的心脏在这里。”她郑重其事地两手抚胸，“等会我一直蹦跳，心脏就会砰砰砰地跳动。”说完就一边数数一边跳起来，从餐桌跳到茶几，从茶几跳到门口，好一会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拉我的手按住她胸口，“妈妈，是不是有砰砰砰的很快的声音？”砰砰砰，急促跳动的心脏似乎要冲破皮肤跳出来展示它的威力了。是哦，好有力的跳动啊，小姐姐赶紧也将手抚住心口，像孙悟空发现水帘洞一样新鲜又激动。她第一次感受自己强有力的心跳，活力四射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啊，把一个小姑娘跳得活泼可爱了。瞧她无数生龙活虎的动作、欢天喜地的神情、古灵精怪的话语无不揉进妈妈眼里，融进心里，让每个此刻的我享受其中，乐在若无所知，弱弱地等待这个魔术师告知新的发现。

“妈妈，我告诉你，你看我的眼睛，”小姐姐低下头，捧起我的脸，让我认真看她的眼睛，每说一句话就喷我几粒唾沫星子，我便抹把脸，假装嫌弃，她咽一口唾沫继续喷，“等一下我把灯调暗，你会发现我的眼睛变小了。”她急匆匆地去把灯调暗，跑回来盯着我的眼睛，“是不是变小了，妈妈？”仔细看看，好像没变小啊，不过似乎也变小了，“是变小了。”“我也觉得你眼睛变小了。”她兴奋地又将灯光调得更暗，每次得出的回答都是“是变小了”，总算满足了她的探索欲。

她又跑去房间，找到一本《狼婆婆》，“妈妈，这个故事很恐怖的喔，我读给你听。”嗯，抱着小姐姐的美人鱼小仙仙，假装被恐怖吓坏的样子，“很久以前，有一个好妈妈，住在荒凉的乡下……”声情并茂，气势不凡，这哪是在讲故事，分明在参加朗读比赛的架势。弟弟扔下“叽哩嘎啦”也凑过来听故事，将小脸托在皮凳上，恬静秀气比姐姐更胜女娃。爸爸也放下手机走来了，斜靠墙壁，一副配合表演一个听众的姿态。绘本的字多了些，小姐姐一开始读得豪迈，读完几页声音就泄了，再读几页就更弱了，甚至口齿都有些不清了。弟弟终于失去了耐心，提出要表演“我是小演员”，是喔，我突然想起幼儿园老师的作业来， 便弃了姐姐转向弟弟。小姐姐有些不乐意了，又扬起声调试图再度吸引我们。小弟弟台步却走动起来了，无节奏地摆动双臂，装模作样地，“我是小演员，大步走向前……”小姐姐终于舍下绘本，也做了弟弟的观众，“大家好，我是许K N，今年6岁了，我喜欢爸爸妈妈，鳄鱼宝宝和姐姐……”“哼，怎么把我排在最后，我要排在第一。”姐姐不满意排名第四，弟弟懵圈了，犹豫一会又重复一遍，“我喜欢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和鳄鱼宝宝，接下来我为大家表演手指游戏《数字歌》，一二三……”表演完，我们都拍起掌来，尽管他动作不是很规范，声音不是很响亮，无妨，再来一次。弟弟就再表演了一回，姐姐又坐不住了，“我也要表演跟弟弟不同的。”好吧，那就请吧，掌声欢迎，“我是小演员，大步走向前，大家好，我是中山实验学校的许Z X，今年8岁了，我给大家表演……”面带笑容，自我感觉完美，正期待我们的掌声，掌声便响起来了。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九点半，得休息了，几番催促，姐弟俩总算开始洗漱。弟弟有爸爸伺候，很快便可以上床了，姐姐总要磨叽一会，刷完牙又黏上来，想继续讲她的《狼婆婆》，那就讲完吧。我抱着美人鱼小仙仙假装喜欢得不得了，搂搂抱抱摸摸，小姐姐看着馋了眼想讨回去，拉了几回没我力大，便大半个身子贴在小仙仙身上，投进妈妈怀里，“妈妈，那你再抱一会就还给我。”好吧，她便坐正继续她的《狼外婆》。讲完又再拿起一本绘本准备开讲。不行！都10点了，必须马上睡觉，可她仍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想再跟妈妈对峙一会。刚好旁边有一个衣架，“不睡觉是吧？衣架来。”衣架还没拎起，小姐姐撸起小仙仙一溜烟跑进房间跳上床了。

熄了灯，道了晚安话，关上房门，倒杯小酒，拧开小房台灯，取出外置键盘，连接蓝牙，插上耳塞，点一首轻音乐，选择单曲循环。乐声、敲盘声、脑海里浮动的思绪声，就在这空白的文档中默默留痕了。这真是一个寻常无奇的夜晚，一个波澜不惊的小家庭，可我就是迷恋这平淡如水的时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