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font color="#010101"> 忆我的祖母<br> 文字/编辑 </font><span style="color: rgb(1, 1, 1);">四季水仙</span></h1> <h1><font color="#010101"> <br> 祖母去世十八年了，在我的记忆里，祖母一直是个很美丽的女人。<br> <br> 祖母有点像外国女人，鼻子高挺秀美，一双杏儿眼，很清澈，很亮，双眼皮儿，经常笑眯眯的，那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是那样的温婉娴淑得体，一派大家风范，那韵致在我们的村子里是无人能比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美丽，高贵，优雅。<br> </font></h1>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据母亲说，祖母曾是高挑个儿，身材很好。</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但人生总有意外发生。</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期间，我的姑父颜三省，一个从抗日战火中幸存下来的地下党，在离我家七、八里的杏林镇任党委书记。有一年，正月初二，姑父任职的小镇上唱起了大戏。在农村，在那物质匮乏、文化生活贫乏的时代，唱一台大戏是极不容易的、也是极奢侈的事情，看大戏也成了人们心中最奢侈的文化享受。在庄户人心里，唱大戏也如过年一样，是极其盛大喜庆的一件事情，总是要提前几天专门去亲戚家告知盛情邀请一番的。</span></h1><h1><br></h1><p><br></p> <h1><font color="#010101"> <br> 姑父是个很有孝心的人，开戏前的下午，百忙之中接祖母去看戏。夜里，铿锵锣钹声中戏终于完了，姑父骑自行车送祖母回家。<br><br> 天太黑了，乡间的土路坑坑洼洼，一个沟坎颠倒了自行车，祖母也从崖上掉下，骨折，背再也直不起来，落下了终身顽疾，从此拄上了拐杖。<br><br></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br> 祖母出生于民国五年。那年代，女人以三寸金莲为美。祖母在父母的强行压制下，也不例外缠起了脚。每看着祖母的三寸金莲，我们总是很好奇，总想对那种古典神秘的美弄个究竟。因而这也成了仲夏夜里，我家门前大槐树下，祖母给我们娓娓讲述的核心话题。<br> <br> 但我不得不说，祖母的三寸金莲虽小，还有拄着拐杖，这并没有使得祖母因忙于家务而有一丝慌乱。她走路从容，坐得端庄，笑得温和，无论到哪里，都像一泓清澈的溪水静静流淌着，或者像春天里的花草一样，温润着周围的空气。<br> <br></font></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出身大家闺秀，因父母早早去世，15岁时便被我的祖父接回了家。祖父在世时，娶了五个老婆，大奶奶生病去世后祖母进了我家的门，解放后其他三个奶奶有病死的，其他未生育的、或只生了女孩的，全被送回了娘家，只留下了生有一双儿女的祖母。</span></h1><h1><br></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是一个不幸的女人，上苍给与了祖母“执子之手”的美好爱情，却没有给与她“相携到老”的完美结局。任县上保安队队长的祖父于35岁时在一次争斗中被土匪头子的子弹误伤，抛下了祖母和一双儿女离开了人世。</span></h1><h1><br></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那年，祖母21岁。</span></h1><p class="ql-block"><br></p> <h1><font color="#010101"> <br> 爱，是心疼，是一份倾心不悔的深情，更是一份责任。<br><br> 悲痛欲绝中，祖母擦干了眼泪，拒绝了许多求亲者，就这样孤独而优雅地守着她回忆里的挚爱，守着她的孩子，一直守到了老去。<br> <br> 每提及祖母，远近的相邻亲戚无不感动、心生敬佩！曾祖父曾感慨地说，在他临死之前一定要为我的祖母立贞节牌坊。不料文革开始的前一天夜里，曾祖父突然去世了，幸运地免过了一场劫难（那时我家成份是上中农），而新社会里是不兴立贞节牌坊的，这个愿望终没有实现。但是我们心里一直记着祖母，记着那块对女人一生最高奖赏的贞节牌坊。<br> </font></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是平凡的，也是不平凡的！她将爱情的不幸转化成了一生对亲人、对乡邻、对众人、对生命无私博大的呵护与爱，给了有她的地方一片温暖与宁馨！</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能干的祖母教会了我们许多东西，如剪窗花，熏窗花样子，做香包，炒菜，做千层花卷馍馍，烙鸭子花饼，用村里人打井淘出的红泥做陶陨，唱童谣······</span></h1><h1><br></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是个玉质慧心的人，手特巧。村里阿姨婶婶若要给家人孩子做衣服，就拿了来，请祖母裁剪，一切都是不收任何报酬的。</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解放后，祖母又被村上派去学会了接生，村里1980年以前出生的孩子大都是祖母给接生的。每遇到那些家无老人的年轻人生孩子，祖母总是去给烧好热水，做好饭，悉心照顾三天，看着母子平安一切稳妥后才回家。祖母爱孩子，一颗爱心，一颗耐心，在她的劝慰努力下救活了好多孩子，如难产的，家人准备遗弃的。祖母的手好神奇，竟能摸出来谁家媳妇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最喜欢看祖母剪窗花，那灵巧的一双手三下两下，忽地，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儿就呈现在眼前。</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的怀抱也是安乐窝，家里个个孩子往祖母怀里一去，就那样，祖母轻轻拍两下，立即小家伙就不闹了，就给香香地睡着了，让人常常笑着赞叹不已。</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常给我们说“娶一个好媳妇，引三代好娃娃” 。言为心声！祖母就是这样做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媳妇！事实也真是这样的 ! 我的父亲与姑姑都是大德之人，也都是心思灵巧之人。父亲琴棋书画样样很棒，姑姑裁衣绣花处事样样能干，无论在哪里，姑姑与父亲身上都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大气高贵清雅，这也是祖母带给他们的吧。</span></h1><h1><br></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是一个爱美的人，但那爱美不是浅薄的穿上华丽的衣服就美了，那是从骨子里飘逸出来的精致与优雅。</span></h1><h1><br></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的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很紧致，四季穿的衣服很简单，上衣是月白、纯白、或者黑色的大襟衣服，那纽子是盘扣，在胸前的第二个盘扣上常系着一个蓝白方格的大手帕，起风下雨或者烧饭时，这大手帕也成了顶在头上挡风遮尘御寒的宝。还有那双布带，祖母宽宽的裤脚上紧紧扎着的带子。一切都是那样朴素、干净，清丽，雅致，如月儿一样有种清美，或者如青花瓷般的美，或者如旗袍女人的美，令人不由心静凝神，仔细端详，心生喜悦眷恋，然后像一幅典雅静美的画儿定格在脑海里，久久不忘。</span></h1><h1><br></h1> <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祖母是个很讲究的人。农家的日子是朴素清淡的，但是祖母将如水的日子过出了雅致高贵。</span></h1><h1><br></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每次端饭给祖母，我都要细细挑拣，父亲教我必须双手捧上，而且碗必须是没有破损豁边的，筷子必须是一色一样长的。记得小时候不懂事，端去了有残缺的碗，或者长短不一颜色稍有差异的筷子，每次祖母只淡淡一句“端回去”，傻傻望着祖母不理解，回去问母亲，母亲是懂祖母的，只叮咛我“记牢：取最好的碗、最好的筷子、一切最好的，给祖母”。今天想起来，心里不禁生生的疼，那残缺不齐是祖母的心事，是忌讳，是一辈子深藏在心底无法对人言说的忧伤与难过！</span></h1><h1><br></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痛而不言是智慧，细节里见精神，见品味！温婉娴静的祖母令人心疼得要碎，但聪慧坚毅、追求完美的祖母令人不得不敬佩仰视！</span></h1><h1><br></h1> <h1><font color="#010101"> </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祖母是优雅的。祖母用她的言行，用她的一生告诉了我什么叫优雅：真正的优雅如拂面的清风、温润的玉、素馨的花、华贵的锦缎、淡雅的水墨画、雪花般的洁白，还如宁静的海、深邃的夜空。它不是装扮出来的，也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发自骨子里的，出自于善良与仁爱。因为善良，虽没有了祖父，但坚强的祖母一辈子活在自己用慈悲善良营造的浓浓的爱的世界中，纯净，美好，温馨。祖母的声音里你永远听不出来怨恨、忧伤、嫉妒、刻薄与狂傲，举止里你永远看不到莽撞、浅薄、刁钻与强势，那双眼睛如童子一般，总是那样地纯净，总是盈满明媚与笑意，你听到、看见、感受到的，满满的全是爱，全是亲，全是美，清凉温润慰贴，净得如水一样，暖得如棉一般。<br></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如玉，如荷，如水，又如树，祖母一生活在威望与爱戴之中，美丽而不幸的祖母是优雅的，也是幸福的！<br><br></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岁月悠悠，光阴如绣。</font>感恩祖母以一个女人柔婉坚韧的心，及自身美好的品德教会了我们感恩、善良、仁爱、宽容、懂得与珍惜，教会了我们成长!<font color="#010101"><br></font><font color="#010101"> </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回望岁月，许多的东西灰飞湮灭，但是生命历程中那些真正的美，那些美德、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永远不会消失，永远在人们的心头璀璨闪光！<br><br> 怀念我的祖母！<br><br> 每每忆起，那一抹德馨之美，风韵之美，纯真之美，总是如花一样清丽地摇曳在我们的心田上，总有淡淡温馨的香随清风四处弥漫着，弥漫着，永远不老······<br><br></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br> 2016年7月7日<br><br></font></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