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逞强的代价</p><p class="ql-block">上次说到,队长告诉我,队里已经把我升到十分工。我心里既感到十分高兴,但又觉得还有好多技术活没有学会,心里还有点愧疚。再仔细想想:扁担之于我太有感情了。十来岁从城里家门口挑水到城外大河里挑水,十三四岁上山耙柴禾挑柴十几里回城,十六岁下放打稻挑稻子,送公粮挑担子,到泾县挑运河土方。这一系列和我息息相关的人和事,以及那些生活细节,都印刻在我的脑海中。现在,扁担虽然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它记录了我的成长历程,见证了我与乡亲们的亲密无间的特殊关系。</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大多都有逞强的心态和冲动,我就是其中之一。在农村的那些年,农村的青年们有一些很有意义的娱乐方式至今难忘。其中之一是绞棍和抵棍。那个年代没有在农村待过的人,很难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娱乐形式。其实是一种体育竞赛。告诉你,绞棍和扁担密切相连。一根木制的扁担,两个人同时用一只手相对握住(一人握一头),在裁判发出开始时,双方同时用力,以一方不松手并绞翻扁担180度获胜。我开始不知道自己的手劲有多大,看他们玩得开心,也凑合着与村里的小青年玩玩。没想到他们一个个都不是我的对手。后来在水库工地上休息时,大队里其他队里的小青年绞棍角逐,我们队里的小青年就鼓动我上去试试。开始我还腼腆不好意思。可是,那个连续获胜小伙子口出狂言,激发了我的好奇心。于是,上前拿过扁担与他比试。经过一番较量,他被我绞翻了。我们队里的小伙子集体为我叫好。一下子,我的手劲大,在大队里很有名气。在泾县挑运河的时候,运河工地上休息时,也经常有这样的比赛。每每参加我都能获胜,于是自大的萌芽渐渐萌生而自己却不知道。由于年轻气盛,那时已经有点目中无人。有一次,我们大队的九甲村换班,来了一个小伙子,大约二十八九岁,长得精干魁梧,一看就是一个精明强干的人。那已经是工期快要结束了,天寒地冻,大伙儿休息时就撺掇我们两个比赛绞棍。说老实话,那些同龄人都没有正规练过手劲,而我在城里时就练过举重,所以,他们当然不在我的话下。看着这位大我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心里还是有点怵得慌,拿不准。但是,面子上掉不下来,不好意思拒绝。于是,使出最大的力气与他拼搏。一上手就知道碰上了劲敌,双方相持了几分钟,我渐渐觉得支持不住,可是,自尊心让我咬着牙死死握住不放。可是,终究是实力不济,对方大喝一声,最后冲刺发力,我的虎口被扁担侧面的锋口绞开,连皮带肉刮下一块,顿时鲜血流了一地。我丢掉扁担,用左手捂着右手,急忙到工地的急救所,上药包扎好。其实,在比赛时,只要我感觉不行,迅速放开虎口,是不至于皮开肉绽的。这是一次血的代价!让我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逞强自负是要付出代价的!</p><p class="ql-block">另外一次逞强的代价,也是让我终生不忘的。那是在我第一年获得十分工的双抢时。与往年一样,我是理所当然的挑起了稻子。前几天很正常,大家各守其职,就在双抢快要结束的时候,出了意外。那个意外是出于无知。每一年在栽秧前,生产队都要派专人在每块田的下方,为了防止漏水,要用田里的淤泥做一溜宽约五六寸,与老田埂平齐的踏板,经过几个月的日晒夜露,到了稻子成熟的时候,这些踏板被晒得白白的,表面硬得和田埂一样。一个人踩上去,即使在上面蹦跳也没问题。那天我们来到一块大田,靠大路边上的踏板特别宽,比其他田里的踏板要宽出三分之一,踏板外面也晒得白白的很硬。稻子装好了,我像在其他田里一样,挑起两百多斤的稻子,一步跨上踏板,后面的一只脚往上一蹬,突然,前面的脚踩裂了踏板上面的硬土,整个身子连着两百多斤的稻子往下一陷,“啪嗒”一声,扁担断了,两箩筐稻子也泼掉了一大半。我啊吆一声,蹲坐到田埂上,好像有一股热气钻进了我的肋下,脸色煞白,一时不能大口呼吸。大家连忙过来,把我扶到稻场上,好大一阵子都不能用力吸气。后来几天,肩膀不能负重,只好换其他的事做做。双抢过后, 虽然有所好转,但是,每到天阴下雨,我右边肋下就会像有东西在里面钻,有时疼得睡不着觉。那时年轻好胜爱面子,这点疼痛忍忍就过去了。不想这次受的内伤很严重,一直到我回城工作,每到天阴下雨还疼的很厉害。后来,我一直坚持拉单杠,撑双杠,在工作了七八年之后,自己不知觉间就不疼了。我想,那一定是长期的锻炼起到了效果。那儿原来不通的血脉被锻炼打通了,所以,也就不疼了。这一段疼了我近十年的痛苦,就是我年轻时逞强的又一个代价。我在农村的锻炼和表现,得到了村民和地方领导的认可,1975年,我被推荐为县级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代表,参加了县第四届“知青积代会”。</p><p class="ql-block">家里还留有一张当年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我就是其中之一。</p> <p class="ql-block">二,扁担的思考</p><p class="ql-block">我从小为家庭分担责任,从家门口几百米挑水到城外几里地挑水,上山耙柴禾挑十几里路回家。自动放弃升高中,提前下乡锻炼,用自己的肩膀尝试承担家庭和社会的责任。五十多年过去了,我已退休几年了。当年吃的那些苦,都得到了党和人民政府认可。退休时,计算工龄,我是45年工龄,我的工资里包含了下放的工龄,我年轻时吃的苦得到了相应的补偿。这是因为我回城后的工作是在体制内,所以,我有补偿。而那些和我一样,下过乡,吃过苦的同龄人,因为不在体制内,还有不少人,没有享受到应有的补偿。更有甚者,还有那些生活在农村的农民,他们对祖国前进的贡献远远大于我,但是,他们得到了什么?所以,我们应该为他们呼吁,让那些曾经为祖国做过贡献的农民们,也能得到应该得到的补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