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村西的深沟里,有一泓清泉。这泉水清澈透底,冬暖夏凉。更奇的是,不管春夏秋冬,也不管是天旱雨涝,这泉水总是咕嘟嘟向上直冒泡,永远不会干涸。泉水向西北方向淙淙流去,流到水泉头村边,注入沙河,沿途浇灌不少良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村里人把这泉水称作神泉。传说,泉下有一口金锅,是镇泉之宝。一年,一个喇嘛从此路过,想盗取金锅。他念动咒语,金锅徐徐升起,就在这时,像猛兽一般的洪水,从锅下汹涌而出,差点把喇嘛冲走,喇嘛立即停止念咒,金锅才慢慢下沉,泉水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从此以后,再也无人敢打金锅的主意。</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泓泉水,是我们村的救命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们村,自古以来就是远近闻名的旱原。地势高,水位低,挖井挖不出水,流传着“水泉原,水艰难,唾沫洗脸不要钱”的民谣。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我们村吃水确实困难。早上洗脸,全家人用一盆水,洗完后还舍不得倒,中午下地回来接着用,刷锅洗碗水,还要用来喂猪饮牲口。一辈子没有洗过澡的,大有人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村子里没有水井,只有几口旱窖,下雨时收些雨水,供人畜饮用。刚下过雨,从旱窖里打上来的水,十分浑浊,人们就在水缸里撒些白矾,让它沉淀,因此,盛水的缸底常常淤积着厚厚一层污泥。有时,从旱窖里打上来的水,上面漂浮着沫渣、屎壳郎、驴屎蛋等杂物,人们把杂物打捞出来,照样饮用。夏天,旱窖里的水还会生虫,,细细的、粉红色的虫子,在水中上下蠕动,人们把这种虫叫做“颠倒虫”,遇到这种情况,就用罗面罗过滤一下,然后再饮用。</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天旱的时候,旱窖里的水用完了,连这样的脏水也没有了。没办法,只好到村西的深沟里去挑,挑一担水,往返要一个多小时。农忙时,白天干一天活,晚上还得挑水,不挑,第二天就无水做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挑水可不是什么轻生活。通往沟底的是一条羊肠小道,坡陡路滑,有几处陡坡,人们把它叫做“瞪眼坡”。因为坡陡无处放桶,一路不得休息,再累也要一直挑到坡顶。若中途放下桶担,桶就会一骨碌滚到沟底。有一次我去挑水,中途实在太累了,想放下桶喘口气,谁知桶刚着地,就咣当一声滚到沟底了。引得同伴们大笑,他们还学着一种鸟叫声:“骨碌当当到底,骨碌当当到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农业社时期,为了解决村民的吃水问题,在泉水旁修了二级抽水站,引水上高原。首次抽水那天,人们提着水桶,捧着盆盆罐罐去接水,清凉的水,盛满了容器,人们喜出望外,孩子们奔走相告,有人还放起了鞭炮,那热闹劲一点也不比过年差。抽水站建成了,基本上解决了人畜用水问题,还能多少浇一些地。但接着问题又来了,那泉水是在水泉头村的地界,平时好说,天旱时,我们要抽水,人家要浇地,两个村子少不了矛盾。抽不成水,人们还得下沟挑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九十年代,在上级政府的支持下,村里打了一眼机井,虽然很深,但水很旺,连续抽几个小时,水位也不会降低。村里又在高处修了蓄水池,在村里埋了水管,家家户户安上了水龙头和淋浴头,龙头一扭,白净净的水哗啦啦地流着,千年旱原人也能像城里人那样用上了自来水,在家里洗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村里又打了两眼机井,这下,旱地变成了水浇田。村民们在地里栽种苹果、葡萄、甜桃。春天里,果树开花,蜂蝶飞舞;秋季,果实累累,商贾盈门,家家户户也都富足起来了。大家都说:“水泉原水艰难的时代,一去永不复返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