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与海鸥

若素

一条受了伤又脱离鱼群的小鱼被风浪拍上礁石，无法回归大海，但它不放弃希望，拼命往回游，艰难无助之时，一只海鸥被鱼儿打动，飞来救下了它，带它来到平静安全的海面，怜爱地守望着它享受自由。

小鱼感激的对海鸥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你在天上多骄傲，我在水里又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海鸥拍了拍美丽的翅膀真情地说：“小鱼儿，我喜欢你的坚强，我们做朋友吧，我在天上会无聊的，以后无聊了就找你玩。”



“真的吗？那你现在是我最好的伙伴。”小鱼非常欢喜地说着，因为还没有哪位朋友如此待它。

从此，那片一到傍晚就风平浪静的海域，总能看到一只海鸥在空中悬停，一条小鱼把头伸出水面，它们愉快地嬉戏，惊动着一漪漪幸福的波纹。每次相遇，它们一个飞着，一个游着，虽然有距离，却亲密无间。

在相识的岁月里，海鸥给了鱼儿从未见过的温柔，惊艳绝伦的美丽，鱼儿也给了海鸥极致的仰慕，倾尽所有的深情，海鸥用爱和美丽，征服了鱼儿的全世界，慢慢的，鱼儿对海鸥产生了依恋。夜深人静时，鱼儿无眠翻腾着浪花，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没有海鸥的陪伴，见不到也时刻惦记，望月而思，随波而念，可它们又岂能说见就见。

想起海鸥的好，鱼儿感动了，也动心了，它想追随海鸥天涯海角，朝朝暮暮，就算只能追着它的影子，也希望与它有永恒永远。海鸥知鱼意，说自己永远都在，会继续用心对待。鱼儿听鸥言，满心欢喜，憧憬它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后来，那片海换了颜色，一直阴沉沉的，原本的千万温柔，变成了怒海狂涛，海鸥狠狠地冷冷地走了，为了飞得更高的梦，忘了深爱它的鱼儿，也背弃了诺言，不再为鱼儿心疼。鱼儿无法接受海鸥的突然离去，连觅食都没了心情，却又不得不接受自己是多么的不重要，忽冷忽热就是可有可无。

这一天，一个渔妇驾船出海，还没撒网，就有一条小鱼跃上了甲板，渔妇惊奇地发现，小鱼竟然在哭泣。



渔妇问：“鱼儿你怎么了？”

小鱼说：“海鸥不对我好了，我没有它的陪伴活着没意思，你把我抓走吧。”

渔妇回应道：“你不该依恋海鸥的，它的理想是飞得更高，而你在水里会拖累它的，对你的好，不过是可怜你罢了。”

“你这个傻瓜快走吧，好好活下去。”渔妇说着说着，突然把鱼儿扔下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鱼儿放弃了死亡，依然忘不了海鸥，此后的时光，鱼儿慢慢长成了大鱼，它还会来到那片海，还会拼命跃出海面，关切的目光向天空搜索，却再也看不到那洁白的飘逸如雪的身影，只能偶尔听到几声高傲的鸣叫在回应，而且非常遥远。

鱼儿很心疼，满腔热爱，无处安放。它又去找那个放走它的渔妇，问着为什么？



渔妇摇摇头笑着说：“鱼的记忆很短，你是个例外，这很糟糕，你除了忘掉那一抹温柔，别无选择。”

渔妇的话，让鱼儿沉入海底，鱼儿深切地明白，海鸥是天上绝色，属于璀璨星河，何必总约它看人间烟火，满目山河。鱼儿想放下，可海鸥就像水的味道，深入骨髓，无法释怀。

这天夜里，鱼儿故意弄断了自己的尾巴，撕心裂肺的痛，并没有让它哭泣，它开心地摇摆着，它终于不能再远游，不能再跃出水面，期望带来失望的恶性循环可以停止了。

鱼儿只知道断送念想，却不知道生命也被它断送，伤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鲜血流遍全身，它缓缓下沉，周围越来越暗，死亡越来越近，它没有挣扎，只是在心里对海鸥说，永别了，心中最美的你，愿前世未相欠，来生不相见。

残喘之时，海鸥嗅到了血海的味道，转身奔赴而来，这究竟是海鸥的真心后悔、迟到的珍惜，还是鱼儿最可笑的期待、最不切实际的梦……

多年以后，沧海桑田，有人在北海的墓碑上，写下最后的绝笔，那是一首诗：

鱼儿痴痴等鸥归，可怜深情终无用，

自戕以血泯爱恨，断肠故事刻三生。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终有弱水替沧海，再把相思寄巫山。

落款——葬鱼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