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自3月11日至21日的十天时间内,两位同学的逝讯先后传来,享年都仅有四十几岁。几次想写点什么,但直至今日才定下来写些文字,以此悼念两位兄弟。</span></p> <p class="ql-block">双贤,甘肃白银陈氏,我的大学同班同宿舍四年的同学,年少轻狂的我浪费了两三年才到军都山下的那间宿舍,而双贤竟然略长我些许,是为双贤兄。</p> <p class="ql-block">双贤兄刚到那间宿舍没几天,就接到了学校的通知:查有乙肝,返家治愈后再返校!也如此艰难才来的双贤兄,没几天就遭此“逐客令”,心情具体若何不得而知,但我与洪泉等室友观其脸色即知其内心的惶恐。彼时从外省乡野赴京上学的男女学生,办完各种入学手续后普遍是袋中已无几个余钱的,即使生活费,也还指望学校发的补贴(记得是每月50元)来充实。我等室友议定在班上为双贤筹些回家治病的款,遂于某节课后当众提出,欣然捐助者众,双贤兄终得安然回了家。约两月,双贤返,经学校复验已愈,自此顺利学习至毕业。</p> <p class="ql-block">双贤,性情温和,稍腼腆,盖彼时自山野入京之学生皆然。蹑手蹑脚悄然来去若此,则双贤之特别情形也:每出入开关宿舍门,舍友不见其人则难知其已出入,盖其心中不忍惊扰他人而蹑手脚也,此或类于拘谨,但实属修养良好。还有一事,每为室友称奇,双贤兄的刷牙与牙刷都颇特别:刷牙时迅猛摇头状无以更甚,似用极大力刷牙,然其牙刷却可使用一两年或更久,其牙刷之“毛” ,只发生越来越细的变化,却从不会卷曲倒伏,虽已皆细若毫毛,却根根直立,不论刷多久皆然!此功夫或举世也难寻第二人。</p> <p class="ql-block">双贤有个子不高、体形发胖、脸色黝黑等非长项,然其学习刻苦,是考试时每次勇于坐第一排(监考老师眼皮底下)的少数人之一;虽于大众场合不苟言笑,在室友面前却爱歌爱搞笑,尤其偶吼几嗓子秦腔,彰表着大西北黄土高原的豪迈与沧桑。</p> <p class="ql-block">犹记双贤兄每次寒假返校时带来与室友分享的葵瓜子,对我这个湘中人而言,双贤家瓜子之个大,确为见所未见。双贤每次用个白布囊装一袋瓜子来,先锁入宿舍门后的私柜内,因其柜位于最上层,双贤需立于凳上掂脚取放,其见室友齐聚时,隔三差五地从柜中取出布囊、解开束绳,每人分两三把瓜子,之后再捆上束绳,再上凳子把布囊锁入柜中。双贤家的瓜子又大又香,然其手因指较短,抓一把瓜子的粒数并不是很多,我等每每要双贤再多取些出来,然其多半不予理会,笑称好东西不能一下子吃完。其生活有计划类此,四年内从未有寅吃卯粮需借钱的情况。</p> <p class="ql-block">双贤兄最爱与室友玩的小赌扑克牌游戏是他带过来的“饼夹肉”:庄家先给玩家每人发两张牌,再逐一问玩家还要不要第三张,并说出赌金额(一般每次一两毛之类皆设上限),若要的第三张牌的数字位于前两张之中,则玩家赢,庄家赔前述赌金,反之则庄家嬴。双贤每有运气极不佳的极端情形:一张3、一张K,几乎是“通吃”为定局的牌势,但“夹”第三张时却要么来张3,要么来张K,大赢一把之心愿不遂,反倒输了把大的,每于此情景,室友皆狂乐不休,但若谁总计已输至三两元等,众皆收手不再玩。彼时的此类真快乐,至今让人不忘。</p> <p class="ql-block">双贤兄,是我们六个室友中在学校就把老婆找好了的二者之一,嫂子是黑龙江佳木斯人。双贤毕业后,两口子都在甘肃白银工作,都当了法官,但嫂子在中院,双贤在县院,夫妻俩生育一子,其子善学,2018年以高分考入了西安某重点大学。</p> <p class="ql-block">与双贤的最后一次相聚,是毕业十周年(2008年)时的学校聚会,我俩在“自由安排”阶段,同逰了“鸟巢”等处,但记忆已然模糊了,不似在校读书时的那些难忘事。毕业二十周年的聚会,双贤没参加(其事由不得而知),仅买了一件纪念衫;我因恰好那几日必须赴港参加一项目重要合同的谈判与签约,也没参加这次聚会,也仅买了一件纪念衫。</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我与双贤兄最近的交流,已经不会忘了,因已有“书证”:</b></p> <p class="ql-block">之后,我竟然一直没再给双贤打电话或发信息!要说理由的话,是因工作上的紧张事从此后一直到年前三几天才算忙完,接着又专心抽空作古高平文化方面的文章去了,同时,因没有收到双贤的信息,他在班群里也没再做声,以为他的治疗进展平稳。双贤到了北京的事,我也没转告在京的同学,一是双贤已明言,这次他不想再烦扰同学们了,二是我想他毕竟是个法官,是个有组织照顾的人,其“单位”也会适当帮忙的。</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谁想到,双贤兄这次又蹑手蹑脚地悄然走了,是真的一去不返地走了!</b></p> <p class="ql-block">3月11日,我接到洪泉的电话,他说东文提议我们几个室友怎样去看看在京治疗的双贤,我说那我先打个电话给双贤吧。从手机通讯录中拨出“陈双贤”,系统回复“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我立时觉得不对劲,但又以为这个号是双贤已弃用了的,再翻通讯录,还有个“陈双贤(2018)”,拨出,通了,我直呼“双贤”,应声者为女声,说我打错了。一般情况下,通话就该结束了,但我这次没就此致歉并挂机,说:“这个号是我存在手机中的一位甘肃同学的号,他叫陈双贤……”,应声者才说她是双贤的老婆,并告知我,双贤已于年前腊月二十九病逝了!听到嫂子已颇平静的话,我一时懵住了,双贤怎么可能已走了?!……</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双贤与我通话时,以及他在班群中都说他自己对“肝癌晚期”以及死亡并不怎么害怕,反复说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儿子!</b></p> <p class="ql-block">我之前问过他是否常饮酒,双贤说在这样的基层单位,常饮酒是难免的,但近来有所收敛。</p> <p class="ql-block">双贤是以一个在职法官的身份病逝的,“法官”这个职业或与其病逝还存在些难以扯清的联系,另外,在基层法院呆二十多年却难以得到“应有的”提拔,或也与其过早辞世以及其并不十分恋世,也应是存在些联系的,毕竟双贤是个很有自尊心的人,毕竟他是军都山下那所名字很大气的学校毕业的。假设“常饮酒”对另一种职业的双贤成为不可能,是否就不会患肝癌了呢?假设他能很自律就是拒不饮酒,是否就不患肝癌了呢?假设他当初没考上这所学校……</p> <p class="ql-block">人生,没有假设!客观世界,谁也难以逃避!双贤兄的“法官”事,我知之甚少。在我的记忋中,双贤还是那间宿舍里的双贤,还是那个连开关门都蹑手蹑脚的悄然来去的双贤,还是那个在室友面前爱唱爱搞笑的双贤……</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双贤兄,一路走好!高兴时,再扯几嗓子秦腔吧!</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