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五十二年前,我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军的队伍下到了当年本省较为边远的黔东南黎平县高屯公社少寨生产队插队落户,开启了我人生知青岁月的旅程。</p><p class="ql-block"> 在黎平插队的日子里,留下了许许多多令人难忘的时光。多年来我总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在适当的时候重返黎平,去探望那里的乡亲和同事,去看望那片时常令我魂牵梦萦的土地。</p><p class="ql-block"> 可喜的是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有幸实现了这个愿望。我和知友相约,在2014年的夏天,在阔别黎平四十六年后,我们又重新踏上了黎平这片可爱的土地。</p><p class="ql-block"> 回想当年我们上山下乡去黎平时,光乘坐汽车就要三天时间,路途上要住宿两晚,第一天从贵阳出发到凯里要住宿一晚上,第二天从凯里出发到榕江要住一晚上,第三天才到黎平。而如今在贵阳东客站乘坐大巴车,走高速公路,仅四个小时就到了。 当年小小而又偏远冷清的县城如今已是另一番景象。县城路面已由原来的烂泥巴路变成了平整宽敞的水泥路,街道两旁的木板房已变成了一幢幢漂亮的楼房,晚上灯火辉煌,夜市摊点遍布街头,新建的广场人潮如流,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啊,变化的确是天翻地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们乘坐私家车直到我当年插队的高屯少寨。途经公社所在地,原来我们常去的那片核桃林前面建起了漂亮的帶有民族特色的黎平机场。记忆中的那座木桥依然还在,那河水依然清澈,那河边挺拔的岩石依然秀丽,周围的植被郁郁葱葱…… 我的心情格外激动,亲切感顿时油然而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这座小木桥是我们进寨子的唯一通道。经过几十年的风雨洗礼,小木桥依然健在。(2014年夏返乡时留影)</p> <p class="ql-block"> 走进村寨,我急切地想看到当年的乡亲,我一路问着找到了队长家。一别近五十年,队长和老伴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都已是八十多高龄老人了。幸许的是二位老人还认得我,马上拿来西瓜李子招待我们。我和队长亲热的聊起来,队长告诉我,现在国家政策好了,乡亲们现在生活好过了,不愁吃,不愁穿,我打心眼里为他们高兴啊!队长老俩口高兴地说:“几十年了,你还记得我们哪,还从贵阳特地来看我们,真是感谢你”……一席话,不由得勾起我对那曾经流逝的知青岁月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此次重返黎平,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但也有让我遗憾的地方,有些很想见的乡亲因一些意想不到的原因而未能见到。</p> <p class="ql-block">看望当年生产队长和老伴</p> <p class="ql-block">和队长老两口聊天</p> <p class="ql-block">离 家</p><p class="ql-block">1968年的冬天让人感到格外寒冷,就在这一年即将要翻篇的时候,我们老三届高初中毕业生在经过文革一段逍遥时光后,不能再坐下去了,升学和参加工作无望,我和99%的同学一样,别无选择的汇入了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潮。我是贵阳九中66届初中,我妹妹是68届,我们随学校的安排,于1968年12月27日离开从小生长的省城贵阳,经过两个多白天的车程,来到了当年很落后偏远的黎平县,在距县城15公里的高屯公社少寨生产队插队落户,成为了一名上山下乡知识青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工 分</p><p class="ql-block"> 我们不得不在很短的时间内适应插队的日子,每天扛着锄头和贫下中农一起早出工,晚收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生产队每隔两、三天就要在队部集中一下,一户要有一个代表,多半都是每家的当家人去,主要内容就是记工分,当地称挂工分。我们知青家三男二女是人人到场。事先队上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个本子,就是学生做作业的那种横格本。由生产队会计担任记录。吃过晚饭,寨子里会有人从寨头一直巡喊:挂工分了,挂工分了,嘴里喊着,手里还敲着锣。到会后把每家的工分本按先来后到排在一起,队长顺着排队的本子叫名字,叫到谁,就记谁,内容有出工日期、出工事由、工分数几项。</p><p class="ql-block"> 第一天记工分,为我们几个知青的工分耽误了很长时间,原因是给我们定工分值,我们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队长和会计轮番给我们解释,说队上的男劳力一天工分是10分,强劳力可得12分,女强劳力是10分,一般的8分,我们几个知青才下来,农活都还没学会,肯定不能和一般劳动力一样的分值,这个道理我们能接受。队长说,就给你们几个知青定下来,三个男生每天各8分,两个女生每天各6分,等你们干了一段时间后,看情况再调整成和队上劳动力一样,我们没意见。心想总不至于一年到头下来,我们会在收入上成负数吧。</p><p class="ql-block"> 队长还给我们介绍,我们生产队在整个公社来说算是个穷队,田土少,且靠天吃饭,比不上其他的队,沒办法。我们问队长一个工分值是多少,他说是4分钱,也就是说我们女知青出一天工挣2角4分钱,男知青出一天工挣3角2分钱,这个数在当时也许不算什么,可今天的孩子们有谁会相信啊。结果一年到头下来,我们的收入真成了负数,我们姐妹倒欠队上二十元钱。</p> <p class="ql-block">乡 亲</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插队的寨子里,有许许多多可亲可爱、纯朴的乡亲。留下印象较深的有好几个。</p><p class="ql-block"> 最爱上我们知青家来的要数生产队会计的兄弟“大嘴巴”和生产队贫协主席的女儿永香姑娘了。</p><p class="ql-block"> “大嘴巴”的真实姓名从当初到至今都未知晓。那是我们到生产队插队后不久的一天,晚饭后我们在家门口歇息,见一个男孩站在我们知青屋门口不远处,他个头不高,大概也就一米五左右吧,身穿用自己家织布机织的土布做的对襟衣,衣服也还干干净净的,最好笑的是他那一头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象一块瓦似的盖在头上,且头发梳得亮光光的,后来我们才知道当地人爱用茶油来梳头。他脸上的五官是这样分布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略显宽,鼻梁不高,最具特点的是他的嘴巴比一般人都大,除了嘴皮厚外,几乎快和双眼长度接近。因而全寨子的人都叫他大嘴巴,几乎没人叫他的真实姓名,就连他们家人老老小小也叫他大嘴巴。</p><p class="ql-block">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大嘴巴,问他名字,他不说话,就笑嘻嘻的看着我们。确实他不善言谈,在和我们几个知青接触的日子里,我们实在也找不出大嘴巴说过的一句完整的话,后来才知道他是生产队会计的兄弟,个头虽不高但已17岁。我们不能忘记他的原因是,除了出工的时间,他只要一回到家就会到我们知青屋来,也不说话但总笑嘻嘻的看着我们。</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大嘴巴到我们知青屋来,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几个红薯硬塞给我们,我们家一男生小威最爱吃红薯了。从那天以后,大嘴巴每次上我们知青屋来都要带几个红薯给我们,冬天他还会带用柴火烤好的红薯给我们。就这样一来二去的,我们和大嘴巴混得很熟了,他成了我们知青屋的常客。他每天必来,有时他看着我们吃饭,听我们聊天,听我们唱歌,还是那样不说话、笑嘻嘻的样子。可突然有一天一老大娘气势汹汹地到我们知青屋来说我们吃了她家好多红薯,我们不知道她是谁,她说是大嘴巴的娘,我们明白了,原来大嘴巴是背着他娘送红薯给我们吃的,结果被他娘发现了。我们不敢吭声,大娘数落了我们几个知青一番就走了。从那以后,大嘴巴不再到我们知青屋来了,即使在出工时遇到也有意避开我们。但不管怎样,大嘴巴憨厚、朴实、善良的印象永远留在我们知青的脑海里,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当我们在回忆知青生涯的时候,他是一个让我们想得起来的好乡亲。</p><p class="ql-block"> 至于生产队贫协主席的女儿永香却是一个有着智障的农村姑娘,她也经常到我们知青屋来。永香大概15岁左右,头发自然卷曲,眼睛小小的眯成一条缝,但最让人“厌烦”她的是她那两条“长鼻涕龙”,一直从鼻口拖到嘴唇,甚至有时流到嘴里,她还会把鼻涕吞服下去,几乎每天如此,就没见过她的鼻口处清爽过,真有她的。</p><p class="ql-block"> 一天,永香象往常一样来到我们知青屋,她拿出一包用报纸包的东西给我们,那报纸都是湿漉漉的,递到我手里她就转身跑了。我打开看是一条“腌鱼”(当地农民用盐、辣椒、糯米、大蒜等佐料腌制鲤鱼后放到土坛子里,一段时间后即可食用),我们几个知青不约而同的笑起来,都说不要吃,不要吃,因为大家都知道永香家是全寨子里最脏的一户人家,何况想起她那两条长鼻涕龙,谁吃得下去啊。后来我们把永香送来的腌鱼连同包的报纸一起扔到我们知青屋后的水塘里去了。事后有乡亲告诉我们说腌鱼当地农民是用来招待贵客时才舍得吃的,我们几个知青心里都感觉到十分愧疚,永香姑娘虽然有着智障,但在她心里我们知青还是贵客呢,我们竟然在无意中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p><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时光飞逝,半个多世纪的时间过去了,不知如今大嘴巴和永香姑娘,还有其他的乡亲们生活得怎样,我在回忆自己的知青岁月时,不时地想起少寨的乡亲们,愿乡亲们随着时代的变迁,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日子会越过越好,这是我真诚的、实在的愿望!</p> <p class="ql-block">和乡亲合影</p> <p class="ql-block">和乡亲隆银合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