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彦姝(第十三封信)

人间至味是清欢

<p class="ql-block">文文:</p><p class="ql-block"> 你看见新年的第一场雪了吗?</p><p class="ql-block"> 昨日夜里,你太奶奶骑着三轮车接我去诊所回奶。出门的时候,天空突然就下起了雪粒子,滴滴答答,雪粒子掉到院里的铁桶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回响,原本寂静的夜变得很吵闹。我搬着小马扎,撑着大黑伞,吃力地爬上了三轮车。我听见你在房间里呜哇呜哇的哭声,心都要碎了。</p><p class="ql-block"> 三轮车在雪地里有点左右摇晃,还咯噔咯噔地响着。我拉上了衣领,捂了捂肚子。怀你的时候,我也常常捂肚子,那样仿佛就能够摸着你似的。我不由地想笑,因为你可爱的模样也开始在我脑海里晃呀晃。晃着晃着,我又难受极了!我真的要把那么小的你放在北方吗?我真的要给三个月不到的你断了母乳吗?我真的决定错失你成长的种种吗?我见过你第一次抬头,听过第一次咿呀咿呀说话,现在我又是多么想看到你第一次翻身!在黑夜里去诊所的路显得格外长了,我真的有点怕到达那里,确切地说我害怕见到那个帮我催乳、追乳的医生。她手法很好,却总是让我痛了又痛,我忘不了她,也忘不了那样的痛!</p><p class="ql-block"> 太奶奶说诊所到了,我像是奔赴考场一样紧张地进去了。我见到了医生,她开始给我做思想工作。我又何尝不像她说的那样,想给你喝母乳喝到六个月,我又何尝不想把你带在身边,我又何尝不想让你健健康康地成长?应该没有人比我更那样希望了吧。我历经千辛万苦,怀胎十月,剖腹八层,才把你带来这个世界的啊。</p><p class="ql-block">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任由医生按摩乳房,却感觉不到一点疼了,我吃了她给的药,头晕目眩地走出了诊所。雪粒子不见了,飘起了鹅毛大雪。太奶奶开着三轮车把我往回送,一把伞在风中晃荡,太奶奶时不时回头看看我,她知道我难过。我为了你能喝到母乳,付出了太多,现在好不容易到了泌乳高峰期,却不得已让它断了。太奶奶的三轮车一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树,剧烈的晃动瞬间打断了我低落的情绪。路面渐渐地泛出白色的光,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又听到你在哭。</p><p class="ql-block"> 你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我,仿佛能洞穿我的所有心思,令我感到无比自责。我只好把你抱回卧室,让你继续在我怀里吸吮,然后你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半夜你又醒了,看着我咧嘴笑,还手舞足蹈。我没忍心喂你事先备好的奶粉,一把把你抱进了我的怀里。你喝母乳的样子可爱极了!</p><p class="ql-block"> 今天早上,我收拾行李准备回南方了,奶水浸透了我的衣服,我把你拥在怀里让你吸吮,你却不吃了,奶奶说你不饿,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让你饱餐一顿。屋外的树梢像挂着一朵朵大棉花,地上的雪能没过脚踝,冷得让人直打哆嗦。我头也没回地上了小汽车,异常地决绝,我想只有当过母亲的人才能够懂得,每一次远行,每一次分别,都害怕自己的坚强沦陷在回头的那一瞬间。</p><p class="ql-block"> 大雪使部分列车停运了,你爸说是为了把我留在你身边。我还是决定走高速去河北省邯郸坐高铁,只是没想到高速路口也封了。又辗转其他路线才抵达高铁站,而高铁又晚点两个多小时。这一路坎坷,真像是为了说服我留在你身边故意制造的理由。你说可笑不可笑!</p><p class="ql-block"> 文文,妈妈要回湖南上班,把你留在山东实属情非得已。世上也并无那么多“早知道”,爱文,妈妈期待再见你的那一天。</p><p class="ql-block"> 2月25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