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羊杂汤

故乡

　　多年前，我和俩同事在内蒙古库布其沙漠做考察、勘测的时候，在一个叫独贵特拉的小镇住了一日。听说当地有家小吃店的羊杂汤很不错，就与同事慕名到小吃店吃早餐。

那是秋末了，塞外早晨的天气已有些寒冷。到达小吃店附近时，远远看见小吃店后面，几个人围着露天灶台上两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灌洗羊下水。小吃店屋檐下两个鲜红的幌子随风摇曳，随着食客的进进出出，门口不断有热蒸汽涌出，门前两张餐桌上已有几位食客围坐。

推门进去，见屋内几张桌子都坐满了食客，我们每人点了一碗羊杂汤、两块锅贴饼和几个小菜，出门坐在门外等候。稍坐片刻，服务员便将菜、汤、饼子一起端上桌。一大碗羊杂汤，内容很丰富，肠肚、肝肺、头肉都冒了尖，加上粉条、香菜，漂浮的红油，鲜香袭人，色香味俱全。

这里虽地处库布其大沙漠边缘，但濒临黄河，水草肥美，农业、牧业交织，羊肉的品质远近闻名。

望着这碗原汁原味、浓香扑鼻的羊杂汤，我们食欲大增，吃着肉，啃着馍，吸溜着汤，还不停地咂巴着嘴，那种荡气回肠的感觉，不由人发出赞叹。这的确是数日来，吃的最酣畅、最有滋味的一顿早餐。

两位年轻同事很快吃完了，我还在品味，细嚼慢咽。当碗里还剩下最后几口汤时，发觉汤里露出两粒圆滚滚、黑乎乎的异物——是羊粪蛋儿，我顿时呆若木鸡，他俩也面面相觑。片刻，同事喊来老板、服务员。老板见状无奈地笑了一下，随即端起汤碗说了声给你换一碗，走开了。

我在发呆，同事在叫骂，食客们却置若罔闻，依然自顾自地吃喝、喧哗，有的食客甚至用异样的目光瞧着我们。

后来我想，食客们之所以麻木不仁，是因为他们大多为当地的牧人或农民，对此可能习以为常。相比之下，我们在他们眼里就成了“另类”。

说实话，我本农民出身，过过贫穷、苦难的日子，吃过半生不熟、霉变的食物，喝过苦水、咸水，甚至在野外喝过动物粪便泡过的脏水，区区两粒羊粪蛋儿，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此后很久一段时间，我没进过羊杂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