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 子 拌 嘴

千山万水

　　初春时节，惊蜇已过，柳眼儿已抽成叶儿了，草地还未返青，只有星星点点的绿意探头探脑。玉兰花绽放在枝头，粉色的玉兰美得妖冶，玉色的玉兰清纯的笑靥，无可名状，只有仰着脖子，想映进心里。世间竟有如此清纯、优雅的花花！心里满是明媚，柔软，都是感动，惊诧 ！风儿若有若无地吹过，风致楚楚的玉兰在枝头轻轻摇曳，有的抬着头，有的低垂着头，就象是皎洁的月光悄悄照着。有一、两片花叶啪地落下，太过霍然，不忍再看。昨天一场微雨，梨花带雨，摇落的都是宋诗。步道边走过，樱花在艳阳下，轻轻飘落，透明、清丽，宛若一个清梦，美丽、梦幻又带着点伤感。一切都是嫩生生地，浅浅淡淡，刚刚好。

　　天气已然是艳阳天，可以穿春衫了。护城河公园里格外热闹，草长莺飞，人唱鸟喧，小雀儿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尾羽直愣愣地翘着，翠绿、亮蓝、夹杂着点儿鲜红，俏丽又骄傲，在新发的枝丫间蹦来蹦去，像个滑音，还是像个装饰音，雀跃着，顾盼着。河水清澈，无风无波，心无旁骛地照映着嫩叶、艳红的扶桑花。

　　护城河边，一群群的鸭子、鹅在河水里欢快地嬉戏着。散淡风地，排成一队绕着河边一圈圈地，旁若无人地游；嬉皮士风地摇头摆尾，嘎嘎地此起彼伏地大叫着，一会儿潜入水中不见，一会儿又在很远处得意地大叫大嚷，头上不羁地顶着不知是啥的藻还是泥；爵士风的在河水里即兴潜泳、扎翅、杂耍，各种姿态，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节奏多变，竞相上演。护城河畔这一片是亲水木栈道，聚集了很多孩童、老人、游荡的人，有人经常来喂鸭鹅，对鸭鹅们来讲，如同一个社交性的小广场。说实在的，鸭鹅们的吃相实在太蠢，只要有点吃的，蜂拥而上，一抢而空，抢着的，吃的翻白眼、撑脖子，还没咽明白，又来抢。几次没抢着的，气急败坏地啄着身边的同伴。绿头鸭、麻鸭，都一个吃相。白鹅远远地逡巡着，并不靠近。

　　就在嫌弃准备要离开时，在不远处玩耍的鸭群里，有了一阵骚动，仔细一瞧，原来是一只体格不大的鸭子，竟然捕捉到了一条大鱼。因为护城河边禁止捕钓，鱼儿的个头长得很大。这只鸭子惊慌失措，在鸭群里东躲西藏，嘴里满含着鱼儿，又不敢表达惊喜或是慌乱，那种欲吐又掩的感觉一定很难受。身边是时刻要夺嘴里食的大鸭子，周围又是开阔地带，无处躲藏。窘迫的鸭子在重重围困中奋力游出，不知该躲到哪儿去，满河里乱游，眼瞧着又有几个大鸭子围上去了，狼狈的鸭子又开始在水面新一轮的苦战。也许是食物太丰富了，有一些鸭子很快不对区区鱼儿再感兴趣，整理羽毛的、学杂耍的、打闹的，又开始热热闹闹了，只有那只鸭子还在湖面叼着鱼慌乱着。再看，怎么觉着这只鸭子在炫耀似的，莫名获得了丰盛的财富，也许鸭生从此改变？叼着肥大的鱼，获得了佳鸭的青睐，赢得了小鸭们的追随，从此有了家，在河边的某个水域做了大哥鸭，儿女成群，鸭弟们追随左右，迈入鸭生巅峰。从此，护城河边流传着鸭子的美名，成为众鸭鸭生追求的行动标杆。也许呢，偶然获得了意外之财，从此生活失去平静，此鸭夜不成寐，日不思饭，不知道肥鱼该藏匿于何处，或处心积虑不知此肥鱼该作何处置。此鸭不再是平静之鸭，成了一只想天思地、惶惶不可终日之鸭。也或许，此鸭有了这一份肥鱼，畅想了许多，准备明日红日高照时，就付诸行动，开挂鸭生。谁料半途杀出一只程咬鸭，劫走了肥鱼，此鸭肝肠寸断，几欲气绝。经过这一番起起落落的折腾，痛定思痛后，终于明白昨日之鱼不可追，今日之鱼尚可思，也明白与其患得患失，处心积虑，不如在河水中安然漂荡，看河上风来风去，岸上花开花落，从此自由浮游于护城河畔，任四季流转，雁来雀往。

　　我还在翩翩联想，河面早已恢复了平静。叼着肥鱼的鸭子早已不见了踪迹，太阳还在暖暖地照着河面，贪吃的鸭子们还在歪着头，眨巴着小眼睛窥伺着喂鸭者手里的那把饲料。黄粱米饭还来不及上锅，斧头柄儿还没有来得及沾上点水。不知道捕了肥鱼的是鸭子还是我？河水应笑我早生华发。河上春色正好，不如慢慢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