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你了（三）

叶子

姐姐，我想你了（三）

——写在姐姐离去的第十年

转眼间，姐姐已经离开我十年整了。最初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几乎活不下去的那种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平复了许多。我现在终于可以无可奈何地，平静地思念姐姐了。

姐姐比我大九岁。从我事时记事起姐姐就那么高、那么大、那么漂亮、那么能干，等我长大后，姐姐还是那么高、那么大、那么漂亮、那么能干。

母亲去世早，父亲和姐姐照顾我长大。记忆中的姐姐无所不能：给我缝棉衣、棉裤，甚至踩着缝纫机给我做一身又一身的新衣服。我上幼儿园时，十四岁的姐姐是县幼儿园里最小的雇佣教师，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姐姐老师”。每天姐姐早起给我梳洗打扮，伺候我吃饭后，就牵着我的小手上幼儿园。遇到下雨，下雪天，姐姐就会背着我上学放学。上小学也如此：父亲整天为一家人的生计在外辛苦奔波，照顾我生活起居的也只有姐姐了。秋天，心灵手巧的姐姐会给我织出花色漂亮的毛衣毛裤。穿上常惹来同学的羡慕、老师的赞叹。冬天，刚刚天变冷，我准是班上第一个穿上棉衣棉裤、棉鞋的学生。只要棉衣棉鞋一做成，姐姐都等不及我放学，她总是第一时间送到学校给我穿上。随后毛围巾，手套，棉袖套等一系列御寒设备都会被姐姐一一“变”出来。所以我的手脚从没有冻伤过。夏天里烈日炎炎，姐姐会不时把一根香甜冰凉的冰棍给我送到学校，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在当时孩子们眼里是何等的稀罕，可，能在学校吃到这稀罕物的记忆中只有我一人。记得有一次姐姐刚给我送来冰棍就上课了，我放在桌兜不敢吃，下课后，一根冰棍全化成水流到我的裤子上。听到我回家后的抱怨，逗得姐姐哈哈大笑，连说怪自己没想周全。以后再给我送冰棍时姐姐都貼心地放在一个搪瓷杯子里，连杯子一起交给我，即使上课也不怕了，化成水的冰棍香甜味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人生经历中的每个第一次，成长中的每一次喜怒哀乐都是姐姐陪我度过，在我心目中姐姐就是父亲、母亲的综合体。姐姐就是我的天、姐姐也是我的地。所以在我九岁那年父亲去世时，我也悲伤也难过，但我不害怕：因为我还有姐姐在！姐姐在别的同龄人可能还在父母亲跟前撒娇的年纪，拉着九岁的我艰难度日。虽然日子清苦，但姐姐从不悲观，从不抱怨，记忆中的姐姐每天脸上都带着笑容。她乐观向上、勤奋好学，短短几年她就成为县幼儿园一名不可多得的优秀教师。弹琴、唱歌、跳舞样样精通，经常负责培训乡镇的幼儿教师。县、市级的各种奖项数不胜数。洛川县首届“骨干教师“评选中，姐姐是唯一获此荣誉的幼儿教师。姐姐一直是我的骄傲、也是我一直努力学习的榜样！

姐姐极其爱干净，屋子里经常收拾的一尘不染，衣服永远要洗得干干净净、穿得整整齐齐。经常洗衣机洗出来的衣物，她还要再用肥皂洗一次、洗完了还要用清水多投几次。因为姐姐的太能干，造就了我的“太不能干”。我都结婚好几年了，姐姐一打电话说她一会来我家，我立即会高度紧张，如同卫生检查团即将莅临一般：收拾床铺、拖地、打扫家里的角角落落，丝毫不敢马虎，可姐姐“大驾光临”后的“火眼金睛”总是很快就能找到我没打扫干净的地方，于是，她经常是边唠叨边打扫，连同楼梯道、阳台下的院子（我当时住一楼）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

姐姐待人超乎寻常的热情、也超乎寻常的真诚。她会对所有的人好，会尽全力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所以姐姐的人缘超乎寻常的好，哪怕只见过一次面的人，谈论起姐姐也总是赞不绝口。在她们那个大家庭里，姐姐孝敬公婆、善待妯娌和兄弟姐妹。特别是对公公婆婆真心地好：给公婆织毛衣、毛裤、毛背心；换季时给两位老人置办衣物；冬天她会给两位老人网厚厚的棉被……我曾跟着姐姐去她婆婆家玩过几次，晚上，我、姐姐和她婆婆睡在一个炕上，每天晚上她们婆媳俩总是啦不完的家常，我总是在她们的啦话声中进入梦乡……受姐姐的影响，我结婚后也视公婆为亲生父母，见到好吃的、适合他们穿的衣物也总是第一时间为他们买下。结婚二十来年，我们家庭和睦，我从未和公婆红过脸、跟婆家兄弟姐姐们相处特别融洽，因为心态好，幸福指数也高，这一切都来自姐姐的影响。

以前，曾无数次设想过我和姐姐变老了以后的生活：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手牵着手在小区、公园、街道上遛弯；我们坐在一起说说家长里短，她批评批评我的衣着、我调侃调侃她的发型、空闲时煲煲电话粥……常想着想着自己都能想笑了。可一切美好的梦想都在2008年初冬的那场车祸中嘎然而止——45岁的姐姐，我那美丽的天使姐姐她永远地离我而去……从此我的天地崩塌，我失去了我人生中最坚实最温暧的依靠。从此，我无论在哪里，无论经历了什么再也没有那个真心关心我的电话骤然响起；无论我打捞扮得多得体、多糟糕，再也没有那个人夸赞我、数落我；无论我家里有多凌乱、多邋遢，再也没有那个人边责骂边替我打扫；从那以后，我的快乐无处分享、我的痛苦无处诉说；从那以后，我相信了“一夜白头”，因为直至现在，我再也没有长出一根黑头发。亲爱的姐姐啊，你真真是心痛死我了！！！

姐姐走了十年了。这十年里生活发生了太多太多的变化。可对姐姐的思念从未改变，只是我现在可以做到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可以做到平静地，心平气和地想姐姐。

亲爱的姐姐，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