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三月雨中竹

父亲母亲 （清明祭）我的生日刚过不久清明节就到了，受疫情影响不能去瀛上公墓祭拜，我和妻子只好在家里设坛秉烛持香祭奠自己的父亲母亲。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母亲别我而去几十年了，父亲辞世的时间要早些是1978年，母亲驾鹤西游是1992年。可在自己的记忆中，全是父亲母亲从英俊潇洒、如花似玉到满脸皱褶的容貌，装滿了父亲母亲从刚劲有力到步履蹒跚的身影……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很普通的人，尽管说双亲的家族都曾显赫过，可经过改朝换代的洗礼，步入新社会后都成了一名平凡的公民。唉！这日子倒是叫母亲吃苦了，四十来岁了还要到江边站去卖劳动力做搬运，扛包抬木头挣钱养家。从我记事起，母亲便是天天挎着蓝子上下班，里面装着全家人换下要洗的脏衣服，还有头天晚餐的剩菜剩饭作为第二天中午吃的工作餐去上班，早出晚归不管刮风下雨落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干到退休。要知道这些对母亲来讲是如何的艰难与辛苦，一个封建家族的后代迈着一双解放脚在操劳奔波……我长大后也曾经替过母亲做几天工，幸亏我在农村锻炼了四年不然的话还真挺不下来。这活对人体有极大的伤害性，稍有不慎没把握好，物体翻下来就会打压到别人或自己身上。记得在我十二岁的那年的夏天，母亲的脚后跟就被工友翻下来的箱子打开了一个好深的口子血流不止，送到医院诊治缝了好几针医嘱卧床休息半个月，可母亲哪里躺的住依然翘着脚拄棍忙家务……我长大后与母亲聊天。问母亲当年为何选择做搬运这种工作，母亲叹了口气说＂这活重但来钱快，工钱高还是十天半个月一结，这不养你们要钱用呀，凭你父亲那几十块钱的工资哪够开销呀，再加上家庭出身又不好”……世人都说父亲是本书，页页不同章章有内容。可我那有重男轻女思想的父亲，却是个生活节俭、恪守本份的人，全然沒有半点不良嗜好，一生为人诚恳老实，根本不知道弄什么“栀子花茉莉花＂的。但平凡的父亲在我心目中也有灿烂夺目的瞬间，记得也是我小学三、四年级时的一天晚上，我在煤油灯下写作业爸爸下班回来了，我看到父亲手里卷了一卷画纸，我高兴的说：爸爸，我发新书了正好拿画纸给我包书，父亲说：去，这不能拿的。恰好母亲从厨房端菜进房间接嘴说：什么宝贝给儿子包书都不行？我拿过父亲手中的画纸打开一看惊喜的叫起来了：妈，咯是爸爸的奖状。母亲也开心的说到＂恭喜恭喜＂。那时的家里没有浆糊胶水之类的，我从鼎罐里挑起一团饭也不管饭热烫手，涂抹在奖状背面贴在墙上。我现在还记得爸爸单位发的奖品是一双白色回力高帮球鞋……父亲望子成龙心切对我学习方面很严厉，要求我认真读书将来谋点好的职位能光宗耀祖，最起码也要读到中专毕业，因为中专毕业生属于国家二十四级干部。记得读小学时我很顽皮，特别是5分制的那个阶段，我上课会讲话做小动作干扰其他的同学听课，老师为此大伤脑筋经常上门告状，希望家长能更好的配合学校来管教孩子，可我父亲护犊心強却跟老师说，不调皮的孩子都是愚蠢的，还说，如果你的小孩是那种叫坐就半天不动的你会开心吗？可等老师一走父亲立马放下脸对我说：如果你功课测验或考试成绩低于了4分，你就抬棺材来见我！我还记得大概是小学二三年级吧，学校要求学生们练习毛笔字还布置作业到家练习。有一次我拿出砚台灌水于内用条墨研墨然后临帖，毫无疑问的是＂鬼画桃符＂写的好难看，碰巧的是这天父亲下班回来的早一点，也就是通过这一次父亲对我在写毛笔字的辅导上，让我彻底改变了对父亲的看法：＂我的爸爸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当父亲看到我写的毛笔字摇摇头让我离座他座下来，接过笔在砚台的墨水润了润说＂水多了墨不浓”，拿起条墨又研磨了好一阵子，摊开了纸写了我的名字、永、春等好几个字，我惊呆了！这是我那人称冇文化、老实陀子的父亲吗？好漂亮的字哟，一笔一划，整齐排列，有模有样的。父亲告诉我，那时尽管说家里穷，但我的公公婆婆还是让他们的六个儿子都念过几年的私塾……母亲年轻时就会抽烟，据母亲讲是小时候受外公外婆的溺爱造成的。我很喜欢看母亲抽烟的姿势：她从不任性的用嘴角叼烟，吸烟时用食指和中指夾着香烟送到嘴唇里抿住，轻轻吸一口即刻离嘴，然后放在烟灰缸上，这时只见一缕青烟从鼻孔溢出缓缓的飘然而去。隔时再吸又从烟灰缸上将烟夾起掸掸烟灰，宛如书法家行笔前将毛笔头在砚台润墨一样，动作优雅潇洒。母亲还有一个特别之处被我窥破：那就是母亲在家惩罚我时，只要手一摸香烟就意味着惩罚停止了，以后我再以各种过错而受惩罚时，总是先让母亲打几下并大声喊疼，让母亲稀释内心的烦躁出口气，然后呜咽着主动的去帮母亲拿香烟、洋火等……母亲老了总说要戒烟，可难得她老人家能有这样一个嗜好，我说＂妈妈，你戒什么烟？都抽了咯多年，少抽一点，抽好的不抽差的！儿子挣钱了”。母亲原来是抽爱民、欢腾、前进之类低档牌子的烟，那年头的京果铺子经营灵活，烟可以拆零卖，母亲有时是几支、或半包一买，我大了做了事有工资拿，就给母亲改抽壮丽、大前门等中高档烟，还是整包整条的买，后来我还时常买雪茄烟给母亲抽，用我与母亲之间的词语：普通工人升车间主任了。父亲对我宠爱无比，只要我要求合理从不拒绝。比如说我与妺妹如分别向父亲要零花钱，她一准得挨骂，而我则被问＂够不够花，还要不要”，母亲对此颇为生气，讲都是自己亲生的何必这样，父亲却乐此不疲依然如故。父亲退休后被市区一家单位聘用，我那时也在城区工作一人独住。父亲知道我不乱花钱怕我早上不会去买吃挨饿，他老人家每天早晨都会怀揣着油香、麻圆、白糖糕、包子之类的早点来给我吃，有时还会趁我未醒之时顺势亲我一下，好几次我生气他的行为，＂爸爸，我大了不是小孩子！”父亲却哈哈笑着说＂谁让你是我儿子，再大也是我儿子！老子疼爱儿子有错吗！”母亲对我异常严格，跟人家小孩打了架，人家家长上门告状，我要挨打挨骂，在校学习出了错老师上门告状，我更是被罚得惨兮兮的，我长大了问母亲为何对我这样严格，母亲说男人是要顶天立地干事业的，小时候疲疲沓沓不加约束会害了你自己……我没有抽烟喝酒等不良嗜好，但有一种自己独特的享乐方式一直保持至今，这根源于我的青年时代：那就是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到发工资的日子了，我就会捡几件换洗的衣服装进书包里，揣上书带上洗漱用品，将这个月积累的休息日集中打发，外出访友或寻一处山区小镇住几天，日间倘佯在山野乡间的树林、溪流和花草间，晚上枕着虫鸣狗吠蛙叫声入梦。我太喜欢农村、山林间的那种味道了，滿滿得草香花香氤氲透骨……我把自己这种享乐方式形容为清肺洗血。知道吗？支持我这种行为的就是我的父亲母亲，我想可能是父亲母亲根据自己的经历过程产生的懊恼中得到的警示，真感恩父亲母亲！二老对我从不设门槛，不订规矩，更没有过份的要求……尽管父亲母亲都先后离开我了，我也由单身汉成了父亲。在自己履行做父亲的职责过程中反思自己，总感觉到父母在世的时候，我作为做儿子的对二老似乎欠缺点什么，不成孝敬……那时在日常生活中我也是会陪伴、会照顾父母的，会经常陪父母谈陀而且是漫无边际，海阔天空的那种，父亲对此总是笑笑，母亲则戏谑我＂坐多了牢＂“看到石头都有三句陀要哇”……母亲做了几十年码头搬运工，一双＂解放脚板”满是老茧，还长了鸡眼脚疔一搁到就疼走路极不方便，虽去医院治疗几次了还是复发。父亲在世时他老人家会时常为母亲修剪，我大了就由我来继续了，我一依前规：母亲坐在床边上，我用脚盆盛热水试好水温，缓将母亲的双脚放进水里浸泡，待着脚茧、鸡眼泡软后，用脚布揩干母亲脚上的水后，再将母亲的脚放在我的膝盖上，细心的用剪刀或剃须刀片来剪切，有时力度大了割深了血从切口溢出，母亲疼得缩腿叫唉哟，望着母亲满是老茧的脚板又添新的伤口，我急得滿头是汗责怪自己的无能冇用，母亲却又安慰我＂沒事，沒亊”……陪伴、侍候父母是我对父爱母恩最好的报答。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在陪伴父母的日子里，我还是享受着父母给予的抚爱与关怀，只是在父亲病逝后，我才逐渐意识到自己该为这个家庭担当些什么了。更是妹妹出嫁后，家中只有老母相伴，我上班一声“妈，我走了”出门，下班一声“妈，我回来了”进屋，如果母亲回答不快捷或因为人在院子中没有听见，我立刻就会像脱了魂似的，疯了般的一边大叫“妈，你在做什么”一边疾速冲进屋内，等到一声回答“我在这里”我才会平静，当我怪母亲回答慢了，而我母亲却总是笑着说我声音低了她没听见，后来我提高声音，母亲又说我是“喊冤”。知道吗？父亲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提心吊胆的，害怕自己上班去了母亲会摔倒或者其它。只是在我结婚了，母亲有了妻子的关照，我才稍微放松了一口气。母亲的牙齿掉了，一些原来喜欢吃的菜因为嚼不动她也就不做了，可母亲有时又想吃，又怕煮得太烂了我不爱吃。那只有我自己学着来做让母亲如愿，我买了一些做菜的书依葫芦画瓢学着做起来，多年后，母亲还说喜欢看我学做饭菜的样子：一本菜谱摊开，笨拙的切菜炒菜动作，还有边炒边喊：妈！酱油在哪儿，小酒在哪儿……我还有一兄一妹都会经常来看母亲，每次来都会提到接母亲去他们哪儿住住，母亲总是说不习惯来推辞，有几次我也劝母亲就：随他们去小住几日，可我的母亲竟然说，听不到我的声音她会睡不着心会乱，还有每天沒人弄饭给我吃……我成家了，妻子温柔贤惠，对母亲的照顾体贴入微、尽心尽责沒有半点怨言。尤其是母亲初一早上摔倒在地，是她和我一起将母亲搀抱于床上，又火急火燎的用热水为母亲擦身子……我非常的感激她！知道吗？这样对逝去的父亲，对自己的良心都有个好的交待，母亲对这个儿子的以后也可以放心了……日子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的过着。这一切的每一次回忆，父母的爱永远是那么地温馨甜蜜！可父亲母亲受的苦与难也是让我终生难受！我无法忘记在“三年困难时期”父亲母亲让儿女吃干饭，自己喝着老包菜叶煮的粥，有数的饭粒象蛆虫一样飘浮在粥里的包菜叶上。我更无法忘记在一九六八年十一月十一日，自己响应党与政府号召，离父别母离开家庭，随校下迁云山，临出门时母亲背向我的嚎啕大哭，父亲送我进火车站，车开前，父亲紧紧搂着我，用手摸着我的头叮嘱不断，泪眼汪汪一脸无奈；车开了，父亲矮胖的身体脚步加快，追着火车跑，为的是要多看一眼小小年纪就离家远行的儿子，用父亲的话夹说我的崽还冇脱奶腥气就要吃苦受累了。六九年春天父亲被检查出有高血压，医院开了病假单在家休息，父亲却立马乘车来云山看我。由于几年共大艰苦艰难的生活缺乏营养、过度劳累，我的身体终于出现病态，在北京整形外科医院（这是因备战从北京下迁的医院丿的诊断为肝部有问题，通过大吵大闹的方式获得回家治病机会。当父母带我去医院检查却又查不出病根病源，有的医生竟然胡说我活不过三十岁。知道吗我的父母听了医生的话两眼泪汪汪，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唉！父亲母亲赋予的恩爱贝叶留香……我的父亲母亲就是这样为了儿女们的成长与幸福吃苦受累，可是当儿女长大挣钱了，家里的生活也比先前有了改善与提高；当儿女们要好好报答父亲母亲的时候，我的父亲母亲又永远的离开了他们的儿女……父亲：我也有永世的痛苦您知道吗？那是在我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您因为一件琐事打我骂我，因为事不由我起很觉得委屈情急下脱口回骂了一句，到今天我还清楚记得您当时的表情很愕然，我霎那间就领会了愕然中的含义，母亲当时就骂我”还是读书人，书都读到书壳子上去”……知道吗？父亲：为这个过错我内疚了一辈子！到今天每每想起我都骂自己猪狗不如，罪该万死！可您依旧还是那么的疼我爱我！直到老天爷逼的我父子俩永久分离，您都留恋的挺到了我生日的这一天！父亲我知道你的心事您舍不得我……父亲请原谅我，我是永远永远的爱您！！！母亲她老人家也舍不得我呀，几个儿女中数我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她老人家对我的担心也就更多。母亲怕我以后会淡薄了对她的思念，病逝在那年的大年初一！母亲你知道吗？以后每临大年三十、初一，我整个人都陷入在痛苦的回忆中，食无味泪难止，昔日的生活场景更会不停的回放，母亲父亲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呈现眼前……滔滔不绝江河水，绵绵不尽父母恩…父母在，人生尚知来处，父母去，人生只有归途……呜、呜呜，我的父亲母亲……爸爸妈妈：我和你们的媳妇孙子永远永远的爱你们！父亲母亲：我永远是你们牵肠挂肚放不下心的儿子！愿父亲母亲在另一个世界祥和快乐！ 2020年于南昌 母亲的弄孙之情 这是我唯一的与父亲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