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有味好读书

王书君

我上小学的时候，施行的是五年制，到四年级，冬季开始上晚自习。那时是八十年代初，教室里早已安上了灯泡，前、中、后共有三个，虽然没有现在的荧光灯、LED灯那么明亮，但也是很不错了。可是如果遇到停电，就得点煤油灯。

煤油灯有的是买的现成的，有的是自制的。买的那种煤油灯，一般都是高脚的，形状像一个奖杯，上面那部分装有煤油，顶部有个盖子，中间插有灯芯，还有玻璃灯罩。煤油灯点一会儿后，灯光就会昏暗，这时就需要用剪刀剪去已燃过的灯芯，再把未燃的灯芯拧上来，使灯光复明。自制的煤油灯是用一个空墨水瓶，里面灌注煤油，把瓶盖中间钻个小孔，插进一小段细铁管儿，再塞进灯芯，跟买的煤油灯一样好用。煤油灯点的时间长了，擤鼻涕时会擤出黑色的煤烟。回想起来，那时候年龄还小，光知道玩，上晚自习只是觉得有点新鲜，并没有真的去刻苦学习过。

　　上初中后，就渐渐懂得了“少而不学，长无能也”的道理，玩心也有所收敛，上晚自习也成了常态化。可是每当农忙时节，村里的电力就不给力，需要压负荷，尤其是浇地那些天，晚自习课上经常停电，此时煤油灯已淡出人们的视线，用上了蜡烛照明。蜡烛比煤油灯要亮些，点的时候污染也小。一根蜡烛一晚上点不完，就留着下次再用，那时把手伸进课桌里找书本文具，经常会触摸到半截蜡烛光滑的身段。颜真卿“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的劝学诗也早已深入我心。到了初三，学习变得紧张起来，下晚自习后，回到家里往往也要再学习一会儿。没电时，就起点蜡烛，有时还会熬到深夜，每每是母亲催促几次后我才熄灯就寝。

进入高中，每个教室里都安装了六支灯棍，晚自习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即便偶遇停电，学校会立即开发电机。高中的学习更紧张，尤其是进入高三，下晚自习后，教室熄灯了，大家就点燃蜡烛，挑灯夜战。有的学生回到宿舍后，还会秉烛夜读，早晨不等起床钟响，又已端坐教室捧卷诵读，可以说是披星戴月、夜以继日，“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也正是这旦复旦兮的星星点灯，才照亮了每一个莘莘学子美好光明的前程。

　　升入大学以后，想必没有多少人再肯去这样刻苦读书了，我也是这样。可是到了期末考试，有些枯燥乏味的学科又不得不背，这时我就临时抱佛脚，在考试的前一个夜晚重燃蜡烛，疯狂突击。好在那时记忆力还好，每次考试都能顺利通过。

参加工作后，学校的日常管理正规有序，晚自习已安排到九点多，甚至是十点，学生一天的学习时间已够长了，所以熄灯后就不再允许学生在教室和宿舍里学习了，蜡烛已在今天的学习生活中渐行渐远。

　　及至成家，我读书买书的兴趣未减，睡前一般都会在灯下读会儿书，有时为此影响了妻子的休息，而遭到她的“训斥”，催我赶紧睡觉。袁枚有一首名为《寒夜》的诗，是这样写的：“寒夜读书忘却眠，锦衾香烬炉无烟。美人含怒夺灯去，问郎知是几更天？”这同样也是我的写照。

如今我五十尚不足，四十颇有余，每当回忆起少时读书之岁月，仍充满了怀念和感动，正像陆游所说的那样：“白发无情侵老境，青灯有味似儿时。”是啊，青灯有味儿，温馨了我曾经的读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