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乌江不是彼乌江

樱树

此乌江不是彼乌江

文：樱树

1

我们总是有点泥古。一个地方如果找不出一点史人史迹，就觉得它浅薄。一说乌江，自然会联想到项羽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两剑封喉，封她的，也封他自己的，以及那一阕虞兮虞兮奈若何的悲歌……

但掐指一算，楚汉之战绝不至于打到西南这一带来，项羽和虞姬的悲歌，也不会飘到酉阳的上空。一查资料，果然此乌江不是彼乌江。

心里就忍不住对龚滩古镇轻视了起来，好像它这在1800余年历史长河里的土家文化、码头文化、背夫文化、盐商文化、纤夫文化，都做不得数。

何况它在十几年前，因修水电站被搬迁过。

何况还有三峡的对比。这乌江无论从险和奇，还是从江水的宽度与气势，在三峡面前都是不足挂齿的。

只是有一点，它的碧绿中带着乳汁质感的矿物质水，是三峡所没有的。

2

这次因为想游乌江画廊，才再访古镇。竟然发现这里突然冒出一个吴冠中纪念馆来，还是去年11月才开的馆。原来，在八十年代，吴冠中来乌江写生，画过一幅油画《老街》，并写下散文《风光风情说乌江》，说龚滩 “是爷爷奶奶的家，是唐街、宋城”——这些文字，如今已经被镌刻在龚滩古镇入口的石头上。

因为吴冠中的缘故，龚滩成为了美术生的写生小镇，并已举办过三次写生艺术节——难怪我们在古街上，看到几个打扮或嘻哈或文艺的男生在写生。

吴冠中的画的线条和色彩，是我所喜欢的。因为吴冠中，龚滩古镇在我心里又一下子有了内涵似的——这样的心态，真是浅薄极了。

原来在画家眼里，乌江边的龚滩古镇是美的。它究竟美在哪里呢？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它来。

原来乌江画廊，要和古镇的青瓦、格子墙与吊脚楼相衬，才是丰富的。

原来古镇要被碧绿江水衬着，被晨雾缭绕着，才是秀丽的。

原来在傍晚或者晚上，各处亮了红的灯笼，掩映在青山绿水间，才是静谧的。

站在小游轮的甲板上游画廊，吹着三月的风，穿着红色的救生衣的人，点缀在青山绿水间，也是有意气风发之感的。

但作为一个摄影爱好者，我还是觉得，如果离开了古镇，所谓乌江画廊还是太单调——酉阳界内太平凡，贵州界内山崖还稍有嶙峋之势——摄影到底跟美术有区别。

3

我们反反复复在老街上闲游，想体会它的美。

正如吴先生所说，老街曲折多变的街道与浓重的陈旧之色，构成了老街之美，能入画。户户养花，用各种破盆瓦罐栽种，点缀在门前、窗下，显得朴拙而不乏精致——不过，这早就是如今所有古镇都懂得的技巧。

江边的龚滩古镇的依山而建，参差错落，吊脚楼应运而生，这才是江边城镇独有的特色吧。

还有就是夜里的宁静。

因为地理偏僻，旅游业起步较晚，这里商业化气息并不浓。近邻的凤凰那满城酒吧的喧嚣，它是一点也没有的。

灯光深邃，和君慢慢踯躅在石板路上，感受着它的宁静，并发现了一个“先生书屋”。书屋里旧木、对联、书签、画石、茶叶、钗环、明信片……陈列得有条不紊，真真提高了小镇的整体“文质”。

龚滩大概比一般古镇，更能暂时抚慰现代人回不去的乡愁，所以更近似于爷爷奶奶的家吧。

夜宿江边，希望在爷爷奶奶的老家，一夜酣梦。

2021.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