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恋

王登平

　　常想回老家，又想回老家。

老家，说来不近，中间隔着巴岳山，横着淮远河，不是脚步甘贵，要想回去，得爬山淌水；老家，其实不远，我住在山的这边，老家就在河的那面。

因为工作，离开了家乡，一直寓居城里。

　　这城啊，刚来的时候它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年一个模样，如今已经茁壮起来。华丽的大厦和林立的高楼，阔气的公园和宽敞的街道，时时处处显摆着现代和时尚。想要回味一下当初的样儿，却是那样的依稀，能记住的，不过些许，这不得不令我茫然。

这城啊，四季鲜花养眼，随处绿树庇荫，跟花园没有两般，真是赏心悦目。住行也还不错，上下楼，乘电梯，快捷又方便；进出门，刷卡片，安全有保障。晴天面不蒙尘，雨后脚不带土。然而，想要徜徉一番休闲的乐趣，却总是等绿灯避车流，能做到的，便是静候，这又不得不让我疲惫。

　　于是，在很多人都向往城市的时候，我却向往起乡村来，向往那里的老院子，向往那里的乡间路，更向往那里的山泉水……

乡村的老院子，永远驻留于我的心间。改革的大潮推动着社会的发展，再远的乡村也沐浴着春风随着时代在变迁。那时院内的低矮草房，如今早已被青砖黛瓦取而代之；那时院前的泥泞小道，如今早已被青石水泥改换了庐山面目。

然而，对于老家，我却始终保存着如同相机的底片，随时能在脑海里冲印出它旧时的容颜，因为它已在我心灵的深处打上了牢牢的烙印，无论岁月怎么流逝，始终磨灭不了我的记忆；不管时光如何荏苒，依然心存那份不舍的缱绻。乡村的老院子啊，我怀思的情愫总是与你如鸥水相依。

　　乡村的盘山路，时刻萦绕于梦里。心灵游离于繁华的都市，除了忙碌工作，俗务也时时缠绕于身，好不容易抛开案牍劳形，接着又有丝竹乱耳，人倦心疲，真想寻找一方净土静静的守望。每当此时，多么思念那乡村的清幽恬淡。闭目遐想，归去来兮，载欣载奔，仿佛有种车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的感觉。梦幻中常常沿着观音岩的方向，朝着花院村的老家慢慢的走去。乡村的盘山路啊，我的心与你时时相连。

乡村的山泉水，常常流淌于心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多美多柔的写照！是的，那汪清泉就是从老家宅院后面的石缝中渗漓而来，并在山林的碎石上蜿蜒着，缠缠绵绵，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如同美妙的乐章，欢悦了我的整个童年。喝着汩汩的山泉水，我一天天的长大；顺着远去的山泉水，我走出了小山村。这山泉如同母亲的乳汁养育了那片山，养育了那方土，更养育了那里人，如果不曾离去，又怎能感觉到她那淋漓尽致的养育之情。乡村的山泉水啊，我的生命里流淌着你的柔情与和平。

　　我的生命起源乡村，我曾生长于此，无论走到到哪里，不管漂泊何方，我都是你离不开的血肉，而你总是我赖以依附的灵魂，彼此是那样的实实在在。虽然城市里霓虹灯常常闪烁着一片又一片灿烂的光芒，炫目而刺激，却于我似乎没有任何的诗意，有的只是缥缈。在城里，透过耀眼的灯光，我的眼眸里看到的却分明是老家那越来越清晰的影象。

行走于繁华的大街小巷，警惕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天天看到面熟的面孔，往往来不及招呼，彼此就匆匆擦肩而去。在那条回家的路上，离家越近，笑脸越多，那朴实的笑如清茶，不浓，却尽是回味；听到呼喊儿时的小名，不雅，却尽显亲切。你若夸一声地里的蔬菜好新鲜，若不怕累，有人会让你会满载而归；你若说一声谁家的厨房真是香，若不拘束，你会口福尽享。是啊，这就是我的乡亲，质朴得就像山中的野果，外表虽不光鲜，却原滋原味。

　　穿插于城中，到处是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座座琼楼玉宇，抬头看，阳台窗户和房屋楼顶尽是挤出的枝叶和花朵，它们仿佛被囚禁似的伸长着脖子，向外贪婪的寻找着阳光，哪像生长怒放于乡间的山花野草，不招摇，不争宠，不需园丁修饰，悄悄的，静静的，点缀着山乡的原野，依恋在老屋的周围，来去自如，淳朴自然，给人清新、让人舒适；而往返于城际，慨叹那些纵横交错高速路，弯曲盘旋的立交桥，很多时候会迷乱我的视野，常常怀疑会走错方向，不像乡间的羊肠小道，不管多么弯曲，不论如何变迁，任凭岁月流逝，在在我心里一如既往般清晰，仿佛永远永远没有岔口，一望便看到了尽头。

　　生于乡村老屋，长于乡村怀抱，曾经有着父母的希望，有着乡亲关爱，我虽离开，未曾淡忘。时间越久，思念越浓。常想回老家，又想回老家。老家，隔着一座大山，隔了一条长河，隔开一段岁月，但隔不断我思念乡村、梦回故园的那条小路。这小路是一根坚韧的钢索，它一头系着乡亲，一头牢牢栓在我的心房。

想家的时候，一眼就能望过河，归心总会穿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