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广西》之六，天南杰构——真武阁

东弘足印

 摄影：@王东、@Guoweijia、@MLY、@老眼看世界、@阿弘

无人机摄影、摄像：@Guoweijia

 

2020年12月17日，我们广西自驾游来到容县绣江边的经略台真武阁。

　　早听说真武阁有三大特色：一是地基不是坚硬的岩石，而是经略台砖石墙内的河沙；二是全楼不用一颗钉子，数百年里稳如泰山；三是阁内有四根悬空柱，头顶千斤、脚不落地。百闻不如一见，我们都想实地看看。

1996年中国邮政特种邮票 经略台真武阁

经略台始建于唐乾元二年（759年）。著名诗人元结到容县都督府任容筦经略使，筑经略台用以操练兵士，游观风光。经略台长约50米，宽约15米，高约4米。台中填充的不是常见的花岗岩而是中沙。常识中的一盘散沙被夯实后，居然起到了缓解来自四面八方震动力的作用，保证了经略台历经1200多年不垮，也庇护了其上建筑真武阁。

明朝初年在经略台上建了真武庙，明万历元年（1573年）将真武庙增建成三层楼阁，这就是现在的真武阁，从此再没有重建过。阁本身不大，高13米，呈方塔形。三层，三檐，出挑深远。全阁没用一个铁器，只用近3千条大小不一、坚如石质的格木构件（格木是珍贵的硬材树种，因木材坚硬耐腐，人称铁木），以巧妙的杠杆结构方法串联吻合。相互制约、彼此扶持，合理而协调地组成一个十分优美稳固的统一整体。真武阁历经四百多年、经受住多次地震和狂风的袭击，在周围民房大多坍塌、丈七厚的城墙开裂、大树和旗杆连根拔起时，真武阁也安然无恙，稳如泰山。

岁月变迁，真武阁早已没有祭祀功能。一层，原来应是安置神像、容纳信众祭祀的地方，感觉高大宽敞。环顾四周有20个柱子支撑，其中靠中间的8个大柱子直通楼上。

真武阁二层，估计原是道观议事之地，面积骤然缩小，中间却多出4根柱子。如果不是有备而来仔细观赏，根本看不出这柱子是悬空的。眼见为实，这么大的柱子在阁内悬空不落地，真是神奇！大家纷纷合影留念。

同行的几个理工男们却被悬空柱的上部迷住了，还在真武阁楼上楼下、楼里楼外的探头探脑看个没完。他们兴奋地说着杠杆原理、说这种设计保证了一层足够宽敞。接着又疑惑400年前怎么计算、怎么施工的。一会儿说台北101大楼的阻尼、一会儿又说出大套我们不懂的科学术语……。看得出，理工男们是被真武阁征服了。

谁能不被征服呢？！几乎所有第一次看到真武阁悬空柱的人都会发出不可思议地惊呼。不过，4根悬空柱旁边的8个通天柱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三层楼阁全部荷载的支柱，悬空柱应该算是配重。通天柱借助横穿其间的悬梁臂（挑枋、拱），长臂托着房檐、短臂吊着悬空柱，精准地保持着平衡。而4个悬空柱上还顶着三层楼板、梁架、配柱、阁瓦、脊饰等沉重荷载！这耍杂技一样的平衡，是利用杠杆原理，许多因素互为因果、相互制约取得的平衡稳定，若有一处出现偏差整个楼就得垮了（包括三层同时登楼人数不宜超过15个成年人），想想都让人捏一把汗。可就是这样惊险、看上去并不稳妥的结构，让几百吨重的真武阁稳稳地站立了400多年！

悬空柱从二层直通三层

悬空柱扛着梁架顶着檩

出挑的房檐，靠杠杠另一头的悬空柱撑起

再仔细看，每一个杠杆节点的榫卯还都有缝隙，都可以微动，梁也可以上下移动。原来当地震和暴风外力袭击时，通天柱会随着上下或水平微动，只要杠杆点转动不超过容许转角，都可以自由进行。震动停止，结构复原。真武阁正是以穿斗式木构架为基础、以二层三层可动的杠杆结构为核心，形成刚柔兼备的结构形式，穿过几百年风雨华丽丽地伫立在我们面前！

几百年来，人们惊叹悬空柱堪为天下一绝，但真武阁的结构原理、设计和建造者、怎样建造……到现在都无法精确解答。人们难以相信真武阁雄伟而独特的木制结构是人力建造的，只能借助仙人传说：“容县有座真武阁，柱脚悬空永不落，相传圣手鲁班造，一夜工夫众人作”。渐渐还衍生出一系列美好的寄托：悬空柱是仙人柱，小孩子抱了读书聪明，青年人抱了升官发财，老年人抱了健康长寿。

　　被真武阁征服、又让真武阁举世闻名的头号理工男，应该是梁思成。梁思成教授是我国著名的建筑史学家、古建筑专家、教育家，是研究中国建筑历史的“宗师”。1962年他一看到真武阁就被独特的结构深深吸引，调查研究后在清华大学作了学术报告《广西容县“真武阁”的杠杆结构》，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十几家新闻单位作了专门报道，得到了国家高度重视。

梁思成认为：真武阁在我国建筑史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它的历史和艺术价值极高。它的杠杆结构在建筑史上是一个罕见的例子，在木结构中乃至任何现代金属结构中，主要依靠这种杠杆作用来维持一座建筑物的平衡，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是400年前一位富有想象力的天才匠师很成功地耍了一通非常漂亮利索的“结构花招”。这个无名匠师必然具有极其丰富的力学知识，而且在整个施工过程中，都妥善安排了保持平衡（猜测是先立起通天柱，悬空柱底用临时架子撑起施工、长榫梁穿过悬空柱插入通天柱，各悬梁拱架从外穿过通天柱插入悬空柱形成一组组斗拱……铺瓦时前后左右从中轴开始、四坡保持相同进度……工程结束再拆除悬空柱下的架子）。

梁思成学术报告中真武阁各层平面图

梁思成学术报告中真武阁上层、中层荷载分析示意图

梁思成学术报告中真武阁正立面、纵断面图

　　真武阁不拘泥于传统、独树一帜的艺术美也是梁思成教授津津乐道的。真武阁长宽高近似正方体，保证了建筑稳定性，却难以呈现美感。设计者采用歇山顶、大幅缩小上两层面宽和进深，用塔形构图改变了墩式体形。接着摈弃下大上小的稳定构图，架空楼阁底层，把巨大的体量支撑在落地的20根木柱上。至此匠师们还在继续挑战传统。由于真武阁二层、三层总高与底层层高相差无几，犯了建筑构图的大忌，于是二层挑檐，三层也挑檐，看似“重檐”又非“重檐”，不但适合防晒挡雨，还使真武阁形体比例尺度恰当，获得强烈的层次感。

经略台和真武阁

在建筑细部处理上，匠师们有悖于古建筑构图规则的花招更多。古建常规各层斗拱类似，真武阁三层斗拱却各不相同、甚至正面和侧面斗拱也不相同，风格各异却恰当得体，使真武阁立面构图灵活多样，和谐统一，呈现出亮丽、活泼、豪放、潇洒的风采。

真武阁前亭顶饰

真武阁前亭顶饰

真武阁前亭顶饰

梁思成将经略台真武阁杰出的建筑艺术公之于世后，无数专家、学者、游客纷纷慕名前来，研究、参观真武阁。人们给它冠予“江南四大名楼”之一、“天南杰构、天下无双”、“古建明珠”、“天下一绝”等美誉。1982年经略台真武阁被国务院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广西民族博物馆展品：真武阁结构模型

站在经略台真武阁前，我们感慨真武阁的巧夺天工、景仰古人非凡的匠心独运。保护好古建筑，就是传承历史、文化和先人的智慧。如何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尤其是让孩子们参与进来，我想外国人能设计生产出乐高玩具、火车轨道拼插玩具风靡世界，中国古建筑构件很多是标准化生产的，如果做成拼插玩具和模型，再按照年龄设计难度和尺寸，也是一条传播中国传统文化和智慧的渠道啊。想想都很有趣。我先申请买个能组装的、简化版的真武阁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