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深秋，万物皆凋零，北风犀利地穿过秃树，发出凄凉的号哭。就在这空虚的午后，一曲悠扬的调子，顺着风疾走着。</p><p class="ql-block"> 那声音缥缈若无，如琴似画。中间被小声的歌词支撑着，略微颤抖。调子不为时髦的调子，唱法也是古典民谣的唱法，一切都是落伍的，就这样赤裸裸地流入我的耳畔。是谁？何人才有如此雅兴在晚秋中歌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循着歌声，走进一片古厝中。红门前，一位老奶奶立在台阶上，两手作揖似的放在胸口微笑歌唱。台阶下，一位老爷爷正坐在一把木椅上拉着二胡，沉浸其中、无法自拔。</p><p class="ql-block"> 奶奶头发银白，在阳光下显得无比耀眼，脸上遍布皱纹，可这一张年轮痕迹的脸衬上一件小碎茬褂，真似有江南美人的韵味，风华尚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爷爷头顶渔夫帽，脚上搭着的二胡，有些年岁了，那方方正正的棱早已被时光磨去，而那原先亮丽的色，也并着一同褪去了。</p><p class="ql-block"> 手指虽已饱经风霜，沧桑粗糙，但指尖却跃出了轻快的曲子；配合着发颤的歌声，如一条锦帛，从布卷中滑落下来，那若有若无的声响，好像在你眼前展开了一卷画布——春天的江南，“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萧萧。”而每一刻的停顿，更似一次独具匠心的裁剪。 </p><p class="ql-block"> “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我在瑟瑟中被音乐唤醒了。</p> <p class="ql-block"> 曲毕，余音绕梁。老伴二人相视一笑，脸上挂满了幸福与知足。</p><p class="ql-block"> 在寒风中，他们也有些战栗，一边唱，一边搓手，但神情依旧那么淡定、坚定，那么无畏、勇敢。仿佛歌声就是他们御寒的堡垒。一片黄叶飞舞而下，乘风而起，飘向远方，渐行渐远……</p><p class="ql-block"> 他们声音细小，因为他们是唱给对方听，唱给时光听，唱给凌厉的秋天听的。或许，几十年前，他们也正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并肩坐在这石阶上。一个潇洒地弹奏，一个婉转地歌唱。时光轮回，唱出对岁月的告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不禁感慨于这份年轻的心灵。昨日的骊歌会被风吹成无尽的思念。冬天要来临了，可又能怎样？难道如那冬眠的动物，在洞中俯身等待？难道在寒冷中裹紧棉衣，在苟延中度过一生？</p><p class="ql-block"> 在秋日的逼促下，他们却永不会因蒙上世间的尘土而失去本真，失去光彩。</p><p class="ql-block"> 有些人在秋天中乞望着春天来临，有些人在秋色中创造出曾经的春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