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拾撷•我的教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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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县教育局陆迎国局长要创办教育博物馆，对于有过教育工作阅历的我来说，感到非常欣喜。1984年7月至1994年2月间，我从事教育工作近十个年头，记忆中老家还有一块用过的钢板。借着星期天，回到老家翻箱倒柜，终于找到这块曾经用过的钢板，刚入职教师行业，在原城镇学校（现师范小学和临猗二中的前身）任教导员时，刻钢板、油印资料所经历的点点滴滴又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说起刻钢板，现在的年轻人可能根本没见过，也没听过，在一些反映解放前地下党工作的电影中，有可能提到过，但没有具体的操作流程，大家想象不到它的复杂。可对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教师们来说，从刻到印每个环节，却是再熟练不过的事了，各个单位印文件通知、宣传材料都得用到它。

先说钢板。钢板一般镶在一块木架上，大约34-35厘米长、7-8厘米宽，有单面的也有双面的。双面有一面是直纹，便于刻表格；一面是斜纹，方便刻文字。

再就是铁笔了。铁笔构造其实很简单，钢针做的笔头加上塑料或木料做的笔管。空芯笔管里，一般配有几支备用的笔尖，后来还有划波浪线的滚轮等制图工具。

最后是蜡纸。生产厂家用油蜡材料制成的纸，8K大小，纸质光滑透明，分通用格、田字格、横书格等，一般刻文字材料多用通用格。后来出现了能打铅字的飞鸽打印机，一种蓝色的纤维纸也出现了，还有了能修改错误的改正液，相对就方便多了。

初学刻钢板，是受父亲的影响。当时的条件下，需要翻印复制三五份的资料用复写纸复写，份数多的就只能刻板翻印。自从懂事起，经常看父亲给生产队刻钢板，翻印一些记工本、夏收传单之类，还给村里的业余剧团刻印戏剧曲谱唱词本等，从小就对刻钢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81年7月从初中考入稷山师范学校，实习阶段担任班级《实习简报》编辑，隔三差五就要出一期简报，从组稿、版面设计，到刻写、印刷，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完成。遇到重要时段节点，还会用红油墨套印简报报头和里边的小标题，再配上插图，可以说图文并茂，非常美观。

特别是从事教师生涯10年间，刻钢板成了教师的看家本领和家常便饭，也是教师的饭碗。在那个年代，社会上没有打字机、电脑，学校里也没有名目繁多的教辅书、练习册，要给学生布置作业，安排考试，资料都来自教师捋起袖子挑灯夜战刻钢板。正好我担任学校的教导员，学校里的刻钢板的事相对多些，都落在我的头上，时间久了，刻钢板熟练程度就有所提高。到1990年前后，县教育局初中组还专门抽调我给全县初中组刻印试卷资料，每次得十天半月。

回想起静下心来铺好蜡纸，用铁笔在蜡纸上飞舞，那“磁磁”声音，油印完成后那散发着浓浓墨香的资料，永远是一种美妙的享受。刻完的每一页蜡纸，制作的每一份试题，印发的每一份通知，翻印的每一本讲义教案，所有留下的一笔一画工整字迹，至今还会浮现在眼前。

刻钢板是个仔细活儿，在刻的过程中，不能太轻也不能太重。既要讲究刻的力度，还要讲究铁笔的圆润度。必须用力适中，将蜡纸正好刻透，这样印刷时油墨才会均匀渗过蜡纸，印出来的稿子字迹清晰透亮，否则，用力重了蜡纸容易破损，油印时油墨渗得多，所刻内容浓墨重彩同样不清楚。轻了不容易刻透，印刷时油墨渗不过去，字迹就会模糊不清。同时又要专心致志，眼盯着原稿誊写正确，一点都不能出错。

当然，再小心也有刻错的时候。一旦刻错了，就得改。用铁笔光滑的笔杆先把错字抹一抹，把刻起来的蜡再抹回到字缝处，使刻错的字模糊起来，然后划一根火柴，不等燃尽时吹灭，刮去头上的火头，免得火柴头掉下来把蜡纸烧个洞，再把没燃尽的带着火星的火柴棒靠近有错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把蜡烤化，等蜡纸一凉，烤过的地方再重新刻上正确的字就行了，这一系列动作要快、谨慎才能完成得好，否则这张蜡纸就可能报废了。如果有很多字需要修改，最好的办法是，用小刀把错的那一小块割下来，再重新剪一块稍大一点的蜡纸敷在那个位置上，先粘牢，再用蜡烛轻轻烤抹，然后用笔杆反复捻，再用火柴梗一点一点烤，待到那块“补丁”和蜡纸完全熔粘到一起，才算大功告成，这样印时才能保证油漏不出来。后来有了一种蓝色的改正液，只需滴一两点改正液，它会在几秒钟内自然凝固，填补到刻错的字上，待凝固平整后重新刻字就行了。

刻钢板要笔力适中，既要刻透，二不敢破损。刻起来一笔一画，不敢偷懒，十分费时。相比于油印环节就简单多了。如只印几份，前面也说过，不如用复写纸来得方便。如优秀作文评讲稿、练习题、考试卷等，翻印的数量多了，只有刻成蜡纸，再加上油印，把式好的一张蜡纸可印几百份，甚至上千份。

油印也很有技巧。除了刻出来的蜡纸因素外，首先在于油墨的调和浓度，冬天适当多加、夏天少加一点煤油稀释一下最好，能够保证它的渗透力。其次是油印时的力度。用力大了纱网容易破、蜡纸也容易变形，印出来的资料歪歪扭扭，有时候字迹难辨。刚开始油印时，对油印机的性能不是很熟悉，一次印下来，手上、油印机上全是油墨，印出来的资料有的太黑，有的太浅，甚至一半有一半没有，影响使用，因此也常常灰心丧气，刻好的蜡纸没印几张就报废了，又得重新从头开始刻。我不得不用心研究油印机性能，结合环境温度，多方调试油墨的浓稠度；为克服蜡纸纱网变形，把新买的纱网边上开一个小口子，解决了矩形纱网受力不均匀的问题。经过一段时间摸索，我掌握了油印技术，可以做到一个人边印边翻页，从装上蜡纸印出来的第一张到几百页后的质量不差上下，既提高了速度和效率，也做到了不浪费一张纸，工作结束后手上、油印机上还干干净净，很有一种成功后的喜悦。

当然，时代造就了一个人的生命，也会磨练一个人的意志。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从出生那刻起，不论年龄和出身，注定会生活在一个特有的时代，不同人群不同时代，对生活的感悟是旁人无法体会的。每个人都会经历着不同的苦累和欣慰。从刻钢板这件小事中，我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学会了耐心、体会到细心、增强了信心。既要有容不得蜡纸上有一丝一毫错误，错了就改的耐心，才不至于一错到底；又要有书写工整一笔一划的细心，才不至于会半途而废；更要有持之以恒坚持到底的信心，最终才能达到预期效果。每每看到自己的辛劳换得师生的认可，何尝不是一种成功后的喜悦和人生享受。

进入到2020年以后，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科学的发展，时下的电脑、复印机、扫描仪、打印机、数码相机、智能手机等先进的复制、印刷设备的普及，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刻钢板”这种落后的技术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在我脑海里，刻钢板的手法还是那样的清晰，对当时的教学工作所起的作用仍然非常重要。如果谁真给我弄一套钢板和油印机来，想必我早已不会有当时那么得心应手了吧。

2021年3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