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往事（1）煤火炉

雪山老客

说说“煤火炉”

薛兴滨

“煤火炉”，俗称“火炉”、“炉子”。

记得小时候，老家在天气暖和的时节，大都捡柴禾烧“灶火”做饭。到了寒冷时，一般人家都在睡觉的屋里“盘”一座煤“火炉”，做饭、取暖两不误。“煤火炉”的名字，源于它烧的是煤，而不是柴禾。“盘”是老百姓俗称，当然就是建或垒的意思了。

火炉一般盘在靠近土炕的地方，大约一米高，一米五长，七、八十公分宽。它的外层用青砖垒成，里面则是普普通通的土坯，这样的结构既结实又耐烧。炉膛是直径约二十公分的圆筒形，里面用胶泥掺着麦秸抹光，最好留下一些棱印，以便烧煤时通风。炉膛底部并排间隔一指多，安放5、6根大约50公分长的铁“炉条”，煤烧后的炉渣就顺着炉膛底部的炉条上排出，那里留有一个小窟窿口，可以用小铲子或通条钩子把炉灰掏出来，也能顺着炉条的缝隙漏下去。有的人家直接在火炉下面挖一个深坑，可以把炉灰捅到下面，等到灰坑快满时，再用簸箕或者筐子挖出去。火炉与土炕联通，土炕里有七折八拐的炕洞，然后通向墙角的烟筒。

为什么在寒冷的时节才用煤火炉呢？我觉得烧煤与那些俯身可拾的柴禾相比，还是太金贵了，但是在屋子里烧柴禾取暖，又太呛人。情不得已吧！

那时，我喜欢冬天坐在炕上，脚踩在火炉上取暖，即使母亲做饭炒菜，我也不愿意下来。看着蒸腾的水气，闻着饭菜的香味儿，感觉寒冷的冬天却是那么的诱人。每天早晨，母亲都会把我的棉衣棉裤偎在煤火炉边上，夜里睡觉前把棉鞋放在火炉上面，烤得暖融融的，我就没有理由赖在被窝里不起了，而且穿在身上脚上，非常舒服宜人。

但是，这样的取暖机会，每一天都不是太多。那时家里不太富裕，为了节约，平时煤火都是用煤泥封住，做饭时才用铁通条捅开。同样是为了省煤，烧过的煤渣是要拣煤核(hu)儿的，所谓“煤核儿”，就是没有烧透的煤块。放学后，回家拿起筐把煤渣装满背到房南路旁，拿个筛子把煤灰筛出，筛子里便剩下了没有烧透的煤核，背回家去重烧，以减少浪费。有时，我也直接在煤渣里面拣。

长大一些开始上小学时，我家煤火炉就添了一项新功能：烤馍馍片。

我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烤馍馍片，但它确实在农村一段时间里很流行。记得每天晚上上炕睡觉前，我就将馒头或窝窝头切成薄片，放在火炉炉面的周围。第二天清晨，那些馍片就烤好了。哇！黄澄澄，香喷喷，咬到嘴里嘎嘣脆，好吃极了。有时也许是自己的刀工不好，馍馍切的厚的厚薄的薄，加上距离炉口远近不均，有的烤得焦黑，有的却还是老样子，只是热了许多。只好将就着吃，但是心里也是很美很甜。

记得公私合营后，父亲到了县供销社邢家湾饭店工作。那时邢湾有一个储煤场，在邢湾汽车站北边一片空地上，老百姓俗称“煤建”(煤栈)。那年月烧煤紧张，都用“峰峰煤”，需要找供销社主任开条才能买。有一次，父亲开了一百斤煤，让母亲和我去买。我们骑上自行车带着布袋，到了“煤建”交了煤条和钱，管卖煤的就给我们装了一布袋，过完称捆住布袋口，抬起来放在自行车后架上，母亲推着自行车，我在后边扶着，运回了家里。

有了煤，还得“和(huo)煤泥”。十几岁时，我放学回到家里，隔几天就把煤在院子里铲出一堆，用筛子筛出煤块，将筛下的煤面掺入半铁掀胶泥土。掺多少土要凭经验，不多不少才行，土多了煤泥烧时火头不旺，少了煤泥松散烧时容易灭火。然后掺匀，中间弄个坑，再加入适量的水，用铁掀一遍遍翻动，和的不干不稀时，盛到一个盆子里端到火炉旁，到用时直接添到火炉里就能烧了。有时，也把煤泥在地上摊成薄薄的一层，用铁掀把它划成30公分见方的正方形，在太阳底下晒干搬到屋里，很好烧。当然，有时也把煤泥团成球状晒干，就叫“煤球”，也很好烧。

当蜂窝煤开始流行时，煤火炉都被彻底改造了。麦秸泥的炉膛换成了一次成型的耐火材料，但是需要烧蜂窝煤，每次脱蜂窝煤就是一件很费力的活儿。这些与时俱进的改造，并没有毁掉火炉外形。当然也有换成铁质蜂窝煤炉的，安上烟筒通到窗户外面，非常安全。

这世界变化快。蜂窝炉没有时兴几年，取暖用上气暖、电暖，近几年空调、地暖、壁挂炉、电热器又大行其道，而做饭用煤气灶、电磁炉，什么微波炉加热等等。随着居住条件的不断改善，土里土气影响环境又一无是处的煤火炉，没有了容身之处，大多数已经被拆除了。煤火炉也终于被人们渐渐淡忘，走出了历史舞台。

现在老了。再次想起煤火炉，还是看到超市货架上的烤馍馍片。它们风味多样，原汁的、咸味的、孜然味的、五香味的……有人说，那个发明新式烤馍片的人，在小时候准在煤火炉上烤过馍馍片。我想是吧！

(2021/3/18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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