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姐

睡莲

这几天母亲在我家里，所以玉兰姐经常过来，昨天突然想起，该写下玉兰姐，因为，在玉兰姐身上，有太多美好回忆，正是因为这份美好，所以，我和玉兰姐之间，多了一份亲密。

玉兰姐，全名胡玉兰，是二姨的二女儿，是我母亲的亲外甥女。母亲，出生在水美地肥的闪电河畔，从小常听她讲述梳妆台、萧太后的故事，讲述她的兄弟姊妹可怜的人生。讲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大姐、二姐，也就是我的大姨二姨。我好像都没有见过，至于长什么样，在我脑海里估计都是靠着母亲的讲述杜撰的。因为大姨二姨去世的早，甚至连照片母亲都没有。二姨去世的更早吧，因为我的四表哥三四岁的时候，就没妈了。没妈的四哥送给过没有儿子的大姨拉扯过，后来大姨也照顾不了，就全靠二表姐玉兰这个大他十岁的姐姐照顾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的母亲看着二姨扔下的四个哥哥三个姐姐，心里多了份挂念。母亲说起这个的时候，常叹一口气，说自己也是一大群孩子，照顾表姐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可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却真的是个个惦记着他们。

老家老屋早已不在了，但我的记忆里，那里有太多的记忆。那盘大炕每个晚上挤满了一家人，记得一年三表姐去了，我和她睡一个被窝，人多的时候，头朝上下，热热的大炕，姐妹们挤睡在一起，说着笑着打着闹着互相搁理着，那时候特盼她们去，别的不懂，就为有人跟玩吧。可母亲却不然，她见表姐表哥们去了乃至后来的嫂子和姐夫们去了甚是高兴，也许那种高兴是一个姨姨看到过早失去母亲的孩子们的无比挂念吧。表姐表哥们见到老姨也许是见到母亲的亲切吧，总之，从小，我见到玉兰姐，就觉得很亲很亲。

有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一中的初中班，住校读书。休息的时候常跑到玉兰姐家。那时候她已经嫁人，婆家就在县城，表姐夫在天津当兵，好像已是排长。玉兰姐和婆婆住在一个地上，好像她住西屋。婆婆是个非常热心的老人，我每次去都要给我做点好吃的，表姐的小姑子也特好，见我去了，也爱和我玩。现在想想，那时学习还是不紧张，我才有时间这样到处乱跑，如果是现在的孩子们哪有时间串亲戚啊。

记得有年中秋节，母亲让我去喊玉兰姐到我家过节。（写到这里，发现记不清了，那年玉兰姐应该有大女儿了吧）从玉兰姐婆婆家走的时候，她给我装了个梨，然后我俩一路步行又说又笑的走在通往我家的公路上，七八里的路走好长时间，秋天的后半晌，天高云淡，很是开心，那时我十二三，表姐二十四五，现在都能想象出那种愉悦的场景：收割了的麦田，装满山药的牛车，母亲打好的月饼，生产队分的羊肉，父亲买回的苹果，傍晚村庄升起的炊烟……就是太高兴了，奔奔跳跳的我回到家发现兜子的梨不知道啥时候丢了，那是那年见到的第一个梨……

再后来，就记得玉兰姐有了大女儿大清，周六日不回家，就跑去跟她玩，一次去了玉兰姐上山砍石头，大清和奶奶在家，玩到我该回学校的时候，玉兰姐还没散工回来，我要走，大清哭的死活不让走，现在还记得当时模样，扎两个牛角辫，哇哇的哭，眼泪刷刷的流，后来我咋走的，忘了，就是这种感觉吧，以至后来大清和我也亲，我刚成家那年，学校给分了一间房，在外地读书，假期回去，大清肯定是想我吧，硬在沙发上睡一夜。现在我家房子大了，让她来她肯定也不来了，因为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再不会哭天抹泪的闹了。不过，大清总是个有心的孩子，每当过年过节，都要提上好酒，爬上六楼给三姨父送来。几次我都对大清，还有她的妹妹二清说:“以后有时间常来家坐坐，咱聊聊，没时间就忙你们的，过节别老惦记着给我们送！”大清顽皮的笑着说：“三姨，这没时间来就不够意思了，哪能过节再不来，没你和三姨父管着，哪有我今天！”每当听到她们说这样的话，我总是觉得很感动，因为我们是教师，多多少少在学习上帮助过孩子们，为此，这些叫姨姨的姑姑的总是把感激的话挂在嘴上记在心里，为此我也为能帮哥哥姐姐们做点事感到高兴。同时在心里也为哥哥姐姐们多年来对妹夫的厚爱表示感谢！

记得我那年第一次去婆家相亲，婆婆塞给我三十元钱。这三十元钱，是我第一笔个人财产，我想象着怎么花。玉兰姐知道了，就建议我织个大毛衣，可我不会织啊，于是这个重任玉兰姐就承担了，她负责设计、编织，不知道她织了多长时间，一件漂亮的时尚的毛衣织好了。那是一件织的花特复杂的一件开身翻领大毛衣，现在想想都好看，可是后来发现人们又开始穿套头的反针的毛衣，我就把这个玉兰姐不知道织了多少个夜晚的毛衣拆了，织了件新款式的，再后来有把它织成了毛裤。现在想想，那时没有毛线，人们就是把一件毛衣这样鼓捣的来回拆了织织了拆，穿个新鲜。放到现在，毛衣一大堆，没等旧新的早买来了。谁想拆了再织啊！可是，好多次，我都想起这件毛衣，想起那么复杂的图案，拆了实在可惜，可惜。

后来，表姐夫在部队升职了，玉兰姐带着两个孩子随军了。所以两个孩子是在天津读的书，等表姐夫转业回到张家口的时候，孩子们都上中学了，我也调到市里工作。那时候，我的孩子也小，市里除了大舅家没别的亲人，玉兰姐家便是我们常去的地方。那是一个温馨的家，条件比我家好，表姐夫又热情，两个连襟性格又投缘，喝点小酒成了小聚的目的。每逢这个时候，二姐都要炒好几个菜，我也倍感家的温暖，三个孩子也处的极好，二清有次和我说，弟弟考上重点大学，我特骄傲，逢人便说！现在儿子远方工作，有时也问起两个姐姐怎样，我也总是高兴的告诉他，两个姐姐兴着呢，家家小别墅！

就这样念叨着，就老了。八十五岁的母亲去年冬天生病，一直不太好，过了年来市里医院检查住院，出了院住在我家。有天母亲让我给玉兰姐打电话，让她来家坐坐。我说过几天吧，你再好好。我知道母亲想玉兰姐了，距离上次见面又两三年了吧，因为去年疫情都没见面的。一个星期后，见母亲气色好多了，我才给玉兰姐打了电话。从那天开始，玉兰姐便几乎天天过来一趟，每次一小袋小袋的买好多东西，各种米让给母亲煲粥，各种鸡让给母亲煲汤，各种面让给母亲做美食……母亲见了玉兰姐很高兴，就像母女，甚至比和我这亲闺女有话说。也正是因为知道她们的感情，所以只要每次母亲来，我都要告诉玉兰姐，好让她们娘俩有机会一起多待几天。前年母亲来的时候，身体还很硬朗，我们姊妹几个带着她到处转转，大清还请姨姥姥到最高级的饭店吃了饭。

表姐夫身体不好，多年来辛苦了表姐。正是由于玉兰姐的无微不至照顾，才让表姐夫这么多年来没有被病痛打倒。也正是由于玉兰姐的坚强，才让这个家支撑下来，孩子们读完书有了工作，成了家，有了孩子，帮她们把孩子拉扯大，有了今天的美满。每次想到这些，我的心里都对玉兰姐产生敬意，母亲也常说，你玉兰姐能干，就是家里穷没念书！哎，玉兰姐也常常和我念叨，过去日子有多苦，那时候去老姨家就意味着能吃上一顿饱饭，见到老姨就像见到妈，成家了没的吃，老姨父给送去一口袋面……是啊，那个年代，一口水一口饭，给人留下的是一辈子的感恩！

前天，我让玉兰姐从淘宝上选件衣服，让她选件香云纱的，觉得适合她这个年龄穿，也显高档。可玉兰姐说她有香云纱的，她不喜欢，觉得老气，选了件价格不高的棉麻的长裙。玉兰姐推迟了半天不让我买，我说其实我早就想给你买件衣服，前些年没钱，近几年又忙，今天终于退休了，闲在了，也有闲钱了，给你买件贵的。二姐（平时我就叫二姐）笑着说，衣服多呢，你想买就买这个棉麻的吧，好看年轻。是啊，当今天都生活的好起来的时候，我们追求的已不再是价格的高低，金钱的多少，我们在乎的是浓浓的亲情，穿着的舒服，饮食的营养，生活质量的高低，活着的精彩！

现在玉兰姐67岁了，每天和朋友们跳舞健身走秀打牌，活的轻松自在。两个女儿很孝顺，三个外孙可亲可爱。表姐夫每天被表姐照顾的好好的，看看电视，散散步，向往部队生活了就看打仗电影过把瘾。每次和母亲说起，母亲就说：好人好报，你二姐就是热心人，谁有困难都帮，老天也照顾她，让她晚年幸福的！听了母亲的话，我觉得说的很对，自己辛苦些照顾好一家老少，就是我们女人最大的福份，也会有最大的福报！